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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羲和點了頭:「都取來吧。」
蕭華雍送了很多禮,每一份可謂都用心至極,沈羲和一一過目之後,路過那一雙嵌金壽字紋的沉香木手鐲是頓住了,濃郁的多伽羅氣息襲來,這手鐲是多伽羅木雕琢而出。
沈羲和面色沉凝,伸手將之拿出來,低頭輕嗅,越嗅面色越平淡。
她握著兩個鐲子矗立在桌前,面無表情望著窗台上,初春冷風中抖動的平仲葉盆景,眼神清冷。
忽而她淡淡一笑,將鐲子放下。
第315章 坦白
她明白了,她都明白了,為何蕭華雍會急火攻心,不是因為她的嗅覺靈敏勾起了他難承受的往事,而是他在不知她嗅覺靈敏之前,將揭露自己之物送到了自己的手裡。
這對手鐲,尊貴純郁的多伽羅之香,怕是這世間再難尋到,這種純烈乾淨的多伽羅之香,她只在一個人身上遇到過,就是那個屢次三番改頭換面在自己面前晃蕩,她一直忌憚,猜疑的人。
他果然是蕭華雍,儘管她曾經猜疑過,她之所以遲遲沒有定論,除了證據不足以外,更多的是她心裡抱有一絲僥倖,她不希望這個人是蕭華雍。
為何不希望呢?
明明這樣的人成為敵人,也許就是生死大敵,成為蕭華雍,日後她的丈夫,他們在一定程度上是同氣連枝不是麼?
不,不是的。
原本他不是那個人,她覺著自己或許與他日後反目,還能一爭高低。可他和那個人重合,那個人是誰?
勢力能夠滲透繡衣使,手下有富可敵國的華富海,景王的伴讀,長公主的嫡長子臣服於他,陛下最寵信的少年權臣是他的下屬,這個人成了她的丈夫,自成婚起,她便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稍有不慎,她自己粉身碎骨不懼,會連帶整個沈家萬劫不復。
沈羲和沉沉閉上眼,她恨自己為何不早日來翻查這些東西,若是她知曉,就不會有賜婚。
「郡主……」珍珠察覺沈羲和面色大變,不由忐忑擔憂起來。
睜開眼,沈羲和的眼睛一片澄明:「去把阿喜叫來。」
珍珠連忙將隨阿喜叫來,一進門隨阿喜就發現沈羲和不一樣了,硬要說何處不一樣,只能是郡主身上那一絲柔和之光,那一縷煙火氣消失不見。
「太子殿下的毒,用你們方才之法可能解?」沈羲和沒有錯過太醫令眼底那一抹光亮。
「這種法子不能徹底清毒,只是能夠更大程度克製毒素,要解毒必要尋到此毒相剋之物。」隨阿喜回答。
萬物相生相剋,有些東西就只能互相克制,旁的都不行,最多只能抑制。
沈羲和頷首,沒有多言,揮手將他們打發出去,隔日是謝韞懷來為她複診的日子,謝韞懷給她另配的滋補之藥已經服完,這是最後一次上門為她複診。
「恭喜郡主,得獲新生。」謝韞懷文雅一笑,笑達眼底,真心歡喜。
「齊大夫,太子殿下的病是我的心頭大患,我聽珍珠提及,你有了線索?」沈羲和問。
「還沒有恭喜郡主,覓得佳緣。」謝韞懷又想起昨日的賜婚,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沈羲和與太子賜婚,儲君大婚的事是要告示州縣的,「郡主放心,我有些猜想,會親自去一趟西域等地,或是揚帆出海,或許他國能得到解讀之法。」
「齊大夫,此事我要偏勞你,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銘記於心,以命相報。」沈羲和鄭重道,「我派人與你同行,此去勞苦奔波,若無人相伴,我心難安。」
謝韞懷只當沈羲和是因為要與蕭華雍成婚,對蕭華雍格外重視,才會如此嚴肅,也沒有說他們是摯友,無需如此之言,這樣說反而讓沈羲和不自在:「郡主放心,他日若有難處,定當挾今日之恩圖報。」
這就是沈羲和為何要與謝韞懷相交的原因,一個讓人覺著相處起來格外舒心之人。
她也不顧及和掩飾,直截了當問:「你打算何時起程?」
「三月冰雪消融之際,春暖花開,正適合遠遊。」謝韞懷早已制定好計劃。
「好。」沈羲和讓珍珠拎來一個籠子,裡面是一隻她在郡主府飼養的鴿子,「若有事,讓它傳信於我。」
謝韞懷伸手接過,他沒有在郡主府多留,以有病患為由早早離開。
沈羲和一早就接到蕭華雍醒來的消息,她並沒有立時入宮,而是又等了一日,這才盛裝打扮,去了東宮,這是賜婚後,蕭華雍第一次見到沈羲和。
他的眼神依然溫和卻多了一絲侷促,看到沈羲和的第一眼,他就慌了神。
她極少偽裝,帶人極其坦蕩,她現在的模樣,讓蕭華雍心口發疼,從未有一日他如此害怕,害怕她的靠近,害怕她開口說話,甚至在她走進之時,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她知曉了,她知曉了……
「呦呦,你聽我解釋……」蕭華雍一把抓住她的手,他急切不已。
沈羲和冷淡垂眸,緩緩抽出自己的手:「殿下請講,昭寧洗耳恭聽。」
昭寧二字一出,蕭華雍忍不住面色煞白,他微啟的唇瓣抖了抖,看著她的目光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絕望與強撐的最後一絲堅強:「我們相識之際,我不知你身份,我只知仙人絛無用,定會送到白頭翁處。
故而追到了洛陽,你派人將胭脂案的證據贈與我。我心下好奇,這些年從無人將我看在眼裡,你為何偏偏看重我?我是後來才知,你所圖……是我的身份和我……不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