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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香菸繚繞,月上西樓,日頭東升,直到天際第一縷光射入屋內,蕭長泰才彷如回過了神,他面色蒼白,唇無血色,甚至飛起了白皮,小心翼翼將葉晚棠已經涼透的遺體放下,為她細緻地整理了儀容,才抱起她踢開了房門,守在門外的士兵立刻橫起了刀。
蕭長泰視若無睹,只用沙啞的聲音冰冰涼涼說了句:「我要見太子……妃。」
看守他的人都十分警惕,然而蕭長泰目視前方,眼睛一眨不眨,抱著葉晚棠木然往前,蕭長風聞訊趕來,就看到了蕭長泰,他眸光微閃。
這邊的動靜很快就被剛起身不久,尚在用朝食的沈羲和知曉,她派了珍珠去將蕭長泰帶到她的面前,蕭長泰抱著葉晚棠出現的時候,她恰好用完午膳。
「你要見我?」沈羲和淡聲相問。
「是。」蕭長泰依然抱著葉晚棠,死寂的目光盯著沈羲和,「我有些東西交於你。」
到了這個時候蕭長泰能夠拿出來的絕對不是尋常之物,他到底是鑽營了那麼多年,沈羲和沒有問是何物,而是問:「所求?」
蕭長泰垂眼,看著懷裡的葉晚棠,目光留戀而又溫柔:「合葬,擇一山水之地,將我與她安葬,遠離紛爭,無需人掃墓祭奠。」
生前她想要的他沒有給,身後他想要給她。
是他的權欲和貪戀生生將她逼死,他此刻才知道,他一次次欺騙她,一次次不肯放開她,是因他根本離不開她,現在他連她都丟了,又落在蕭華雍夫妻手上,根本逃不了,與其最後掙扎,不如心平氣和,換作最後的利益。
正如她所言,既然身如局中,就要願賭服輸,他已經讓她唾棄過一次,不願再被她唾棄,他害怕……
害怕黃泉路上,她不願意等他。
「好。」沈羲和本就打算要將葉晚棠厚葬。
觀葉晚棠死前所為,應是願意與蕭長泰合葬在一起。
第563章 是否從未將他當做過一家人
蕭長泰抱著葉晚棠離開,沈羲和的下屬和蕭長風的下屬要阻攔,被沈羲和命令:「讓他走。」
「太子妃,蕭長泰是通敵賣國之徒。」蕭長風卻不如沈羲和的下屬那般聽話。
蕭長泰腳步未停,宛如聽不見蕭長風之言。
「巽王,這裡是西北,你若不願成為下一個裴展,就莫要忤逆我。」沈羲和沉聲警告。
她話音一落,莫遠等人就已經面色不善朝著蕭長風和他的人拔刀。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也算作蕭長風下屬之一的步疏林站出來打圓場,似勸住了沈羲和,她轉身對蕭長風道,「統領,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我只是奉命護太子妃殿下,旁的事兒都無權過問,誰是逆賊,誰是叛賊,並非由你我來斷。」
說蕭長泰通敵賣國,其實沒有人有證據,因為蕭長泰在突厥所作所為,除了蕭華雍和耿良成,無人親眼得見,他們暗地裡收到的線報做不得數。
之前蕭長泰死遁,陛下將之除族,也並未對一個「死人」下通緝令,蕭長風這會兒的確想要將蕭長泰擒獲,卻師出無名。
且庭州都護對沈羲和的恭敬,只要她一聲令下,他還真走不出都護府。
殺了他,沈羲和固然不好交代,還會有諸多麻煩,是衡量利弊才沒有對他下殺手,可真要是逼急了,沈羲和給他扣個罪名殺了,也未必不可。
蕭長風只能眼睜睜看著蕭長泰走,等到蕭長泰走後,他也被沈羲和盯住,不允許他出都護府。
沈羲和去看望蕭華雍,昨日她歸來,走的是暗門,蕭長風便是聽到一些動靜,也不可能看得到她,蕭華雍到底有沒有離開過都護府,蕭長風壓根不能確定。
「你把人放走了?」沈羲和來前蕭華雍便接到消息。
「他已經生無可戀,何必不給他最後一絲體面?」沈羲和渾然不在意。
「你這般信他?」蕭華雍略有些詫異。
蕭長泰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人,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這些年,他從未有過旁的女人。」便是背地裡也不曾有,他對葉晚棠的情意是真的。
這也是為何葉晚棠寧願死,都割捨不了他,也不知是葉晚棠的幸還是不幸。
「僅憑這,你便信他沒有說謊?」蕭華雍若有所思。
「他若是用旁的理由,我自是不信他,到了此刻,他不會利用葉氏來脫身。」沈羲和看著蕭華雍一直刨根問底,不由也有些動搖,便笑道,「若他當真無恥至極,我也不會讓他逃出西北。」
蕭華雍見自己隨意問兩句,竟然讓沈羲和變得不自信起來,不由好笑,也有點得意,是自己的能耐讓她認可,他才會重視自己的質疑,便不再說這話,而是斂了眼底的笑意:「有些人若是不識好歹,殺了也無妨。」
瞧他陰沉沉的模樣,沈羲和立時就明白他說的是蕭長風,搖頭道:「無法乾淨利落。」
蕭長風自身的能耐不提,他身邊的人經歷了在涼州驛站的變故之後,現在都是精銳,且他定然留了人在府外,最重要的是步疏林也是蕭長風的下屬之一,莫說無法將蕭長風和他的人一次性全部誅滅,就算當真能夠做到這一步,獨獨留下步疏林,步疏林就會陷入危險。
他們用莫須有的罪名把蕭長風殺了,敷衍性地給祐寧帝一個交代,祐寧帝發作不得,卻可以逮著全軍覆沒,唯獨步疏林留存的理由可著勁折騰步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