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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這位老爺子竟然越過親子,就這樣草率的把自己嫡長孫女的親事給定了出去。
看來,這位根本沒想過把家主之位交給公孫紹啊。
世家大族之中,嫡長女的婚事,和別的嫡女的分量,那可是截然不同的。
「如今,只能從這位郭家六郎身上下手。他若是有了錯漏……這樁婚事自然可以名正言順的解決。」說來說去,最後一眾幕僚還是這樣說道。
公孫紹疼愛女兒之心,人盡皆知,娶了公孫月,自然就能得到他全力的支持。
這件事,公孫紹知道,郭盛知道,范家和莊家也知道。所以,指望郭盛鬆口的可能性不大,也就郭陽,年輕氣盛,可以在他這裡想想辦法。
公孫紹沒有說話,只一抬手示意他們繼續。
「屆時,郭陽有錯在先,郭盛必不會再厚顏這一樁婚事。范莊兩家也會繼續觀望,局面就能繼續保持平衡。」
「所以,這件事中絕對不能有我們公孫家的存在。」
「可佯做其事,激一激范莊兩家。」
「還需小心那位左將軍。」
「正是,郭陽好對付,這位左淵左大將軍,十五歲投奔郭盛,憑著那一手用兵如神的本事,短短十年就到了如今的地位,成了名滿天下的大將軍。郭盛名下六州,有三州都是他打下來的。這樣的人,不可小視。」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總算是說出了個大概。
公孫紹不置可否,命人送走了這些幕僚。
左淵……的確是個變數,不好對付。有他在郭陽身邊提醒,後事不可知啊。
自從那次上門卻被毫不走心的糊弄走後,郭陽好幾日未曾再來公孫府。
公孫月也不在意,只優哉游哉的在家玩樂。
另一邊,公孫苒倒是出了兩次門,每一次都恰巧的在郭陽附近路過。
第五日。
郭陽再次上門尋找公孫月。
他於同樣的時間,再次站在上次所站的地方,不同的是,這次頭上的白色玉蘭花已經半開了。
外面,腳步聲響起,郭陽看去,正是公孫苒。
她仍舊是一身粉色襦裙,肩背挺直,款款而行。
從門口路過時,她轉眸看來,先是一驚,而後垂眸,步子微不可查的亂了一下,離去的背影添了些許慌色。
耳垂又紅了。
郭陽心想。
收到采青傳回來的消息,公孫月笑了。
她這次沒再敷衍郭陽,帶著他在漳州城中轉了一圈,然後邀請他於後日一起去踏青。
後日乃是清明節,正是踏青好時光。
「屆時,漳州城內一眾世家的郎君娘子們都會去,場面很是熱鬧。」公孫月如是說。
都會去?
郭陽心中一動,自然應允。
清明節前一日。
小雨淅瀝,公孫月踩著青石甬道,走向自家親爹的思明院。
她撐著一把油紙傘,傘面上的芍藥畫的栩栩如生,微雨灑落上面,仿佛能看到花瓣輕顫一般。
傘面微斜,擋住了散下佳人半張面容。只餘下輕輕勾起的紅唇,和通透無暇,宛若美玉般的半面臉頰。可這般半遮半掩間,卻讓人越發的好奇。
左淵站在書房窗後,目光不經意的一掃,下意識就落在捏著那隻捏著油紙傘的素手上。
五指修長,膚色白暫,指甲剪得整整齊齊,指尖因為微的用力,而透著淡淡的粉色。
他忽然想起了初次見公孫月時,那次,她緊緊握著的,是一把刀,一把長約三尺的環首刀。
公孫月微的凝眉,這道目光——
她輕抬傘面,看了過去。然後,就對上了左淵平靜的雙眼。
沒想到是他。
公孫月微的一愣,眨眨眼,有些疑惑,下意識露出一個微笑。
雨水散落,天地間瀰漫著一層清淡的霧氣。
如絲如縷的水霧中,有美人撐著油紙傘,輕輕一笑。
水滴從紙傘上繪著的芍藥花花心淌下,自公孫月眼前墜落。
活色生香。
左淵在這一刻,忽然就想到了這個詞。
「見微快來看看,你說的可是這本?」找出一本兵書,公孫紹叫道。
左淵,字見微。
左淵轉身,微笑道:「端明兄,公孫姑娘來了。」
公孫紹,字端明。
「如意?」公孫紹驚訝,跟著邁出幾步靠近窗戶,就看到了正走過來的公孫月,臉上頓時笑開,又道:「這孩子,下著雨怎麼就過來了。」
「爹爹?」公孫月笑著推開門,目光一轉,又喚:「左將軍。」
她有些驚訝,自家父親,什麼時候和這位左將軍關係這麼好了?
左淵便就輕輕點頭,道:「公孫姑娘。」
「呵,我與見微甚是投契,如意你喚他一聲叔父即可。見微,我這女兒行三,你叫她三娘就好。」見此,公孫紹輕笑一聲,互相介紹。
「叔父。」公孫月看了眼自家親爹,又看了眼左淵那張溫和俊美的臉,笑吟吟的叫了一聲。
白認一個長得這麼好看的叔父,倒也不錯。起碼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美男了。
「三娘。」女孩兒嬌嬌軟軟的聲音響起,左淵手指不由自主的動了一下。
他站在那裡,腰背挺直,手臂放在窗台上,雙眼帶著微笑溫和的看著公孫月,一派沉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