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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這副熟悉的樣子,郭盛怒氣更勝。
這些年他都是這樣,從來都是這樣,他還真以為他是脾氣好,是別人所說的儒將,可原來,竟然是一個裝作吃草的狼。
事到臨頭,他反而冷靜下來。
「都說你要登基了,怎麼,這會兒來找我?若是為了炫耀,那可就太上不了台面了。」郭盛端坐在殿上,一如曾經般俯視,說著從容的話,卻仿佛含著針一般。
抬了抬頭,左淵看了他一眼,便就慢慢的笑了。
「那倒不會,手下敗將而已,何須炫耀。」他話說的慢條斯理,比起郭盛一身狼狽裝出來的從容,才是真正的散淡。
「左見微!」郭盛臉頰抽了一下,冷喝。
「大哥如果沒有別的話要說,那我就走了。」左淵端的自若,輕聲笑道。
知他不會說笑,郭盛默了一下,問出了自己盤亘在心中這些日子的問題:「你從何日起開始想著奪位的?」
不問清楚這個,他不甘心。
「是不是在投效我的時候,你就有著這個心思?」他又問。
眉微的一挑,左淵難得的有些訝然,道:「大哥聰慧。」
竟然是真的!
這個問題如此容易的就得到了答案,郭盛竟然愣了。
「你倒是,比我還有信心。」他不由的說。
「我只是對我有信心罷了。」左淵如是說。
郭盛一噎,不得不承認這句話說的對。
「若我不算計你,你會如何做?」他忽然問。
一想到因為自己一番算計,竟然讓左淵上位變得眾望所歸,他心中就不由氣悶。
何為為他人作嫁衣裳,這就是了。
「大哥說笑了。」左淵施施然道:「你肯定會的。」
怎麼——
郭盛面露不悅,可心中卻不由泛上苦澀,隨後更是悚然一驚。
他想起了左淵上一個回答。
他料定他會這樣做,什麼時候?在投效他之前嗎?那個時候左淵也才十幾歲而已,這可能嗎?
若真是如此,那此人的心思,該是何等的深沉。
心中百轉千回,郭盛心念頻起,最後卻都沉默下來,敗了就是敗了,本以為是自己有所疏漏,可到頭來卻是對方技高一籌,那邊沒什麼好說的了。
如今最要緊的,反而是他的下場。
「你要如何處置我?」郭盛頹然問道。
「處置?」左淵意味深長的說,而後一笑:「大哥說笑了,我會封你為王,讓你郭家昌盛連綿。」
這個驚喜來的猝不及防,得知自己可以死裡逃生,郭盛先是大喜,可等到對上左淵深不見底的雙眼後,心裡又是一涼。
「你會如此好心?」他不可置信。
昏暗的燭光里,左淵沒有搭話,看了他一眼,便轉身走了。
「左淵!」郭盛下意識揚聲喊他。
沒有理會,左淵一步步遠去。
「椒房殿修的如何了?」出了大殿,他低聲問道。
今夜月色極好,也不知道如意可有賞月?
抬頭看了眼天上的那輪明月,左淵心中忽而就思念起來,明明也才幾天而已。
說起來,郭盛是要感謝公孫月的。
他本身並不在意一個手下敗將的生死,可死了,總比活著來的好。可他有如意了,他不需要什麼所謂的好名聲,可他不想天下人因為他的原因非議如意。
那他就做一個寬仁大度的好人吧。
籌謀十餘年,今日終於得以功成。
滿心暢快,心裡那口氣也不由的鬆了下來。
「工匠日夜不休,今天下午已經完工了。」侍衛回答。
「我去看看。」左淵還是不放心,決定親自去看一眼。
第59章
府中,公孫月看著眼前衣著簡潔,俯身道謝的人有瞬間回不過神。
這是誰啊?
前不久大門被敲響,左淵身邊的舊部送了這婦人進來,她看起來年約四十許,緘默溫順,高鼻深目,雙眸呈現一種淺淺的黃色,宛如蜂蜜一般,姣好的眉眼依稀還能看到舊日的美貌。
還沒弄清楚狀況,這女人就俯身行禮,開始謝她救命之恩。
「你是?」公孫月一個眼神過去,婢女連忙扶起這女人,她輕聲疑惑道。
「我之前流落花樓,身染重病,被扔在街上等死,是夫人救了我,您雖然忘了,可我卻不敢忘記。」婦人十分誠懇的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再次多謝夫人當初援手。」
「不必,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公孫月心中想了一下,總算想起這就是當初左淵拜託她家尋的那瓊娘。
這個相貌,竟然是異族人嗎?
公孫月心中琢磨,想起了左淵曾經說的,他的乳名,阿鶻,一種生長在北地的猛禽。
「那麼多人,卻只有夫人出手。」瓊娘似是感嘆,沒再說這些往事,轉而問道:「夫人此次尋我來,可是有事?」
公孫月眨了下眼睛,看向左淵的舊部。
她並未下過這種命令,明顯是左淵幹得,巧了,她也很好奇左淵這個節骨眼上把瓊娘接進京城要做什麼。
「將軍並未吩咐。」那侍衛立即回稟。
瓊娘微訝,她本以為自己這些年,包括此次進京,背後之人都是公孫月,可如今看來,竟然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