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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傅時厲有昨日的前車之鑑,絕無可能再讓這小娘子“胡作為非”。
他伸手握住了蘇念安的胳膊肘,讓她不至於碰到自己,男人嗓音磁性低沉,像江南巷子裡雨打青瓷的聲音,“蘇五娘子,還請自重。”
一言至此,傅時厲鬆手,隨便側移了一步。
完全避讓開了蘇念安。
蘇念安眼神痴痴。
頭頂是百年的女貞樹,綠蔭匝地,婆娑日光落在她臉上,灑在她眼裡。
少女明媚燦爛,像正當綻放的忍冬花。
傅時厲只一眼,就發現這小女娘笑起來唇角有兩隻小梨渦,無半分羞澀。
蘇念安,“傅世子,這是你第二次讓我自重了,可我從不對別人如此,我素來矜持自重呢,但你和別人不同。”
言下之意,你是獨一份兒的待遇。
傅時厲好看的唇微抿,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換成是任何一個小娘子都該知難而退。若是旁人,直接驅趕便是。但眼前這小娘子仿佛一陣風就會颳走了似的,傅時厲只能做個君子。
琢玉和裴石很默契的望著天。
他二人臉上一陣風輕雲淡,內心卻是萬馬奔騰。
傾慕他們家將軍的小娘子諸多,但如此直接了當表明心意的女子,還是第一個。
什麼叫做“只對你不自重”?
竟比情詩還叫人想入非非。
這小娘子或許很不簡單吶。
傅時厲看著蘇念安,語氣鄭重,“蘇五娘子,你我從不相識,還望你克制,我對你並無意。”
這已經是他能夠拿出的最大誠意。
他無心吊著誰。
若是對付莽漢無禮之徒,倒是好辦。
可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卻叫人無從下手。
罵不得,更是不能打。
丟下一句,傅時厲往寺廟後院走去。
蘇念安愣了愣,臉上笑意逐漸散去,隱有失落之色,而這一幕恰好被傅時厲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
傅時厲,“……”
男人未作停留,片刻不見了身影。
琢玉和裴石立刻跟上。
就在主僕幾人正要去廂房時,蘇念安追了過去,揚著嗓門,“傅世子,恕我無法克制,還望你多多諒解。”
傅時厲步子明顯一頓,錦袍下擺微微拂動,但並未回頭,繼續往前走。
琢玉和裴石對視了一眼,兩人默契的完成眼神交流。
嘖,好一個越挫越勇的無畏小娘子,單是這份執著,也是罕見吶。
將軍第一次被一個小娘子如此熱烈追求,也不知能堅/挺/到幾時……
他二人倒是很期待後續。
*
即將入三伏,這個時節並非是香火旺盛的時候。
禪院沒住幾位香客,甚是安靜。
蘇念安趴在茜窗,探出腦袋四處看了看,她聽見隔壁禪院有動靜,大抵是傅時厲主僕幾人。
他也要在法華寺小住幾日麼?
蘇念安想到了近水樓台先得月。
她可得早日把夫君追到手。
趁早成婚,夫妻聯手,他二人才能皆免於災禍。
蘇念安掏出荷包里的小銅鏡照了照,她此前不在意容貌,可這幾日時常被拂柳誇讚,便也逐漸開始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個美人。
若是一片熱情起不到作用,那美人計呢?
她記得,上輩子成婚之後,夫君明明也是很喜歡她的,那些日/日/夜/夜的熱忱都在她腦子裡呢。
許是老天幫她,才安排了這麼機緣巧合的機會,她不能辜負了老天一片好意。
就在蘇念安絞盡腦汁想計策時,隔壁禪院的主僕幾人也已經修整好。
琢玉很快就打聽到了消息,“將軍,末將查清楚了,蘇五娘子是昨日在家中犯了錯,才被送來懲戒,並非是蓄意跟蹤將軍。太師府昨夜大火,據說是因著這蘇五娘子是災星之故。太師府也太過分了,欺負一個小小弱女子!”
琢玉憤憤然。
裴石對他擠眉弄眼,試圖提醒他,莫要多管閒事,沒看到將軍正發愁麼?
傅時厲抬了抬眼,未置一言,眼底神色卻是晦暗不明。
片刻,他道:“多事。”
第九章
她不是蓄意跟蹤他……
這個事實在腦子裡閃過,傅時厲垂眸飲涼茶,他一慣都是形不露於色,悲喜不辯。
時辰尚早,身處寺廟的好處,宛若是暫離紅塵喧囂,得了一時的安寧。的確是個好去處。
枝頭蟬鳴不絕,今年少水,除卻都城洛陽之外,已有多地旱災。
傅時厲前日入城,便已看到不少流民。
正擰眉思忖著,一小沙彌走了過來,雙手合十,態度恭敬,“施主,盛暑炎熱,後山有一處山泉池子,倒是可以解暑。師父讓小僧過來給施主送衣袍。”
傅時厲身上穿著玄色錦衣,樣式有些像勁裝,他此前在軍營鮮少注重穿著,前日剛回都城洛陽,也並未置辦。勁裝貼身,襯得身段修韌挺拔,但委實束縛太緊,不適合眼下這個時節。
倒是僧袍寬鬆自在。
傅時厲開口,“好,勞煩小師父替我多謝主持方丈。”
這酷熱天,稍稍一動作,便渾身是汗。
小沙彌行禮,“施主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