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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嫩的蟹肉堆成了小山,就算不沾任何東西也能叫人吃得歡,若沾上一口簡單的醬油,吸滿了汁水入口醬油的鮮美徹底激發,咀嚼後吞咽,軟嫰的質地幾乎不需要咀嚼就口齒留香。
小龍崽吃得很開心,完全把之前的委屈謹慎拋之腦後,特別開心的沖殷許笑。
殷許心說這小沒良心的,記吃不記打。
手下摸了摸小龍崽的頭髮,給他撈了半碗粉絲:“快吃吧,不夠鍋里還有。”
難得一頓異獸肉,殷許沒捨得讓小龍崽少吃點,晚上睡不著就睡不著吧,反正被鬧騰到的只有自己。
此刻。
海浪沖刷著沙灘,方才被投入深海毀屍滅跡的大蟹被海水沖刷上岸,一隻布滿痕跡的腳掌踩在地上,青色的紗衣從胳膊滑落。
一雙蒙蒙黑眸直直看向林中,來者扶著大蟹的屍體,崎嶇難看的臉上流露出怒意。
“是誰殺了你?”低啞的聲音艱難吐露。
消弭在聲聲海浪的喧譁中。
精衛出去巡視海面回來,感覺到古怪的氣息偏頭一看,平靜的沙灘上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個拖拽的痕跡。
她困惑的拍了拍翅膀,和丈夫海燕回巢。
飛鳥掠過夜空,精衛全然沒有注意到,一身青衣的女人正直直的穿越過林子,在夜空斑駁猙獰的樹蔭下越靠越近,腳步聲微不可聞。
殷許收拾碗筷的動作一頓,猛然轉頭目光沉沉轉向屋外。
嘩啦嘩啦——
夜幕下,莫名的水流聲持續不斷的響起,滴落在地面的青石板上,滴答滴答,從水龍頭的小口不斷落下。
在海浪與水流持續不斷的聲音中,腳步聲在林中微不可聞。
一隻布滿傷痕的手剝開林木,青紗拂過樹枝,濕漉漉的水珠順著身軀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那青衣靜默,頭紗之下是無法被遮掩的猙獰可怖,白淨的肌膚上布滿了被灼燒過的痕跡,一雙手瘦若骨爪,在樹木的軀幹上留下猙獰的抓痕。
嘩啦——
枝葉波動一瞬,林中的小屋早已沒了光亮,唯有屋外一個男人還站在水龍頭前,水龍頭源源不斷的流淌著乾淨的水源,他背對著青衣女人,半長的黑髮散落在脖間。
他低著頭,似乎在洗手,只是水流嘩嘩,他洗了很久很久。
久到女人到來,聞到了他身上屬於大蟹的味道,面紗下猙獰的面容越漸扭曲。
“是你、是你……”她顫抖著,伸出枯瘦的手。
“你殺了它……”
幽幽瘋狂嘶啞的聲音從口中吐露,伸出的手指尖銳黝黑,在微弱的月光下閃爍著不祥的氣息。
幽幽鬼氣順著她的裙擺攀爬,猶如黑蛇對著男人蠢蠢欲動。
形如鬼爪的手伸出,一股未知的灼熱突兀興起,猶如被太陽灼燒般的痛苦隨著妖火從青衣女人的衣擺一直灼燒到身軀。
“啊!”熟悉的痛苦令青衣女子痛苦崩潰的尖叫一聲,她連連後退,不斷灼燒的妖火卻順著她的指尖爬上了她的肩膀。
只是那麼一瞬間,從水裡走出來的惡鬼就變成了火人,在妖火熊熊燃燒下痛苦的嚎叫。
如果尋常人回頭,看到她也只會驚恐的哀嚎,在烈火之下,她的身軀還是女子最美麗的年紀,雙手卻枯瘦得只剩骨頭,骨頭之上包裹了醜陋猙獰的皮囊。她在火中顫抖,發出難以承受悲傷的哀嚎,在痛苦中不停流淚,蒙蒙的雙眼沒有任何色彩;
她像是從地上爬出來的惡鬼,在烈火的灼燒下發出可怖的哀鳴。
這聲哀鳴驚動了夜間休息的鳥兒,它們拍打著翅膀驚恐的亂飛。
“嘩啦——”水流聲終於停歇,大掌擰滅了水流,一直放在水下沖洗的手上還殘留著水珠。
殷許和以前每次洗完碗時一樣,關掉水源用抹布擦拭雙手,隨後將抹布往水龍頭上一放,悠閒轉過身。
沖天的妖火成了折磨的囚籠,女人在妖火中哀嚎痛苦,幾乎維持不住身形,身上被灼燒過後殘留下的陳年痕跡若隱若現的發著火光。
可怖的火紋在猙獰的肌膚下若隱若現。
看到是她,殷許挑了挑眉,顯得有些詫異:“嗯?居然是你。”
他似乎是認識這個人,手一招妖火不甘的舔舐著最後的肌膚,化作一片白羽回到他的手中。
終於不再收妖火的折磨,女人爬在地上,恍若死去一般,就連呼吸起伏都沒有。
過了很久,她才如夢初醒一般抬起臉,臉上仍舊有著被灼燒過的痕跡,傷口布滿了整張臉,顯得猙獰可怖。蒙蒙雙眼早已看不清東西,只能聽著聲音,恐懼的蜷曲著身體,嘶啞的發問:“誰?”
“是誰……誰……”女人有點瘋魔,似乎被剛才的灼燒嚇破了膽,雙手在地上亂摸,掙扎著離聲音遠去。
她的胸口仍沒有起伏,昭示著她早已死去的現實。
她一通亂摸,像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面容流露出仇恨與猙獰:“我想起來了,是你……是你吃了它,吃了我的東西!”
她的聲音尖銳瘋狂,鬼氣在她身上縈繞,卻如老鼠遇到貓一般不敢有任何動作,瑟瑟發抖的纏在她的身上。
“那隻大蟹嗎?”殷許知道是那隻大蟹的主人找來了,可是這又如何?他吃了的東西,就不怕主人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