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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正則微微一怔,竟沒有反駁。
“則哥哥,你別緊張,也好好看看,你難得來一趟呢。”薛玉潤的眼神掠過一個又一個的攤子,隨口道:“先習慣習慣,以後,肯定還會有比這更熱鬧的盛世呢。”
楚正則下意識地握緊了她的手。
盛世嗎……
薛玉潤困惑地轉頭看了楚正則一眼,但見他神色如常,便很快又轉過頭去,指著一對高掛的燈籠,笑盈盈地道:“我要這一對。”
楚正則順著她的視線一看:這兩個燈籠,做成了年畫娃娃的形狀。外頭糊上的燈籠紙,也畫著大紅和大綠的年畫娃娃。但這兩個年畫娃娃完全不如年畫上的可愛,被燈一照,更是看上去喜慶又詭異,與旁邊攤子上精細繪製的宮燈格格不入。
楚正則盯著年畫娃娃兩頰的那坨艷紅色,半晌沒說出話來——這兩個年畫娃娃燈,之所以能成為這個攤子上僅剩的燈籠,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攤主殷勤地道:“小娘子好眼力,這一對福娃娃最是喜慶,保管您不論是求一雙巧手,還是求一個如意郎君,皆能得償所願。”
攤主見薛玉潤看向楚正則,再接再礪地道:“郎君,您看您的妹妹如此喜歡,不如就給她買一對吧?十五文一個,二十五文一對。”
“則哥哥?”薛玉潤期待地喚道。
楚正則閉了閉眼。
瓏纏剛才還去打賞雲音班,薛玉潤不是沒帶錢,她不過就是像讓他親自買下這兩個丑得驚世駭俗的福娃娃。
楚正則冷著臉,給德忠打了個手勢。
德忠一邊付錢,一邊笑道:“老翁,小娘子是我們郎君未過門的妻子,您可不要誤稱了。”
攤主“哎喲”一聲,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把兩個燈籠遞給薛玉潤時,懇切地道:“小娘子一瞧就是個有福氣的,一挑就挑中了俺這天生一對的福娃娃。您也不必再求如意郎君了,您已經心想事成了。”
薛玉潤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只道了一聲謝。
她接過燈籠,越過那個攤子,轉手就把其中那個穿綠圍兜的男娃娃燈籠遞給了楚正則,狡黠地道:“則哥哥,送給你,你可要好好地拿著喔。”
耳中一邊聽著後頭的老翁驚嘆著“冤大頭”的聲音,一邊看著眼前這盞丑得驚人的燈籠,楚正則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寢宮,唯一的花是薛玉潤送來的花。他的用具,多半是雅致的素色。他的常服,除了龍紋,其餘的紋路多用暗繡。
更不用說,這男娃娃還穿著鮮亮的綠色……
楚正則面無表情地接過了燈籠。
薛玉潤一樂,又想把自己手中艷紅色的女娃娃燈籠交給瓏纏,卻被楚正則一把按住。
“你不是喜歡麼?”楚正則冷靜地道:“喜歡就拿著。”
“可是我還看中了另外一個燈籠。”薛玉潤看向另外一個攤上繁麗的仕女燈籠,無辜地道:“我只拿得下一個。”
楚正則都不用看那個仕女燈籠,也知道它定然比手上這個胖娃娃燈籠好看很多。
“讓瓏纏替你拿新的。”楚正則緩聲道:“不然,我這個燈籠,要跟誰天生一對?”
瓏纏默不作聲地往後退了兩步,眼觀鼻鼻觀心,活像一隻鵪鶉。
薛玉潤被反將一軍,凝眉輕哼了一聲,威脅道:“那我要多買幾個燈籠,還要逛到街尾,再買點蜜餞帶回去。”
她的燈籠輕輕地撞了一下楚正則手上的燈籠,楚正則看了眼兩個丑得一樣的胖娃娃,道:“那你可別喊累。”
*
等薛玉潤逛到街尾,宮女和宮侍手中已經人手一個燈籠,要不是護衛有職責在身,保不齊也會被塞上兩個燈籠。
長街不短,不過薛玉潤並不累。楚正則雖然放了狠話,可一路上他休息得比誰都勤快。看著他腳步輕盈的模樣,想也知道是為誰停下來休息。
其實,她的小竹馬一直都很好。
“買了也不許今日吃。”走到蜜餞鋪子門口,楚正則淡聲道:“天色太晚,你今天吃的甜食也不少。”
薛玉潤:“……哦。”
什么小竹馬!
分明就是大冤家!
薛玉潤氣鼓鼓地走進蜜餞鋪子,迎面差點兒撞上一個青年,她下意識地“哎呀”了一聲,說了一句“抱歉。”
對面的青年手上提了一串油紙包的蜜餞,正疏離而有禮地低頭避讓,聞言忽地抬起了頭來。
薛玉潤一看到他的臉,整個人都呆住了。
對面的青年半眯起了眼睛:“湯圓兒?”
第29章
嚶。
薛玉潤的心都在滴血。
她先前說什麼來著?
“戴了面紗之後, 除非我哥哥站在我面前,否則一定沒有人能認出我來。”
可不就應驗了?
——眼前這個提著一串油紙包的翩翩青年,正是她的長兄薛彥揚。
薛玉潤在心裡哭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嫂嫂給她的家信里, 明明說不害喜了來著, 她還高興了半天。怎麼哥哥還要湊熱鬧,大老遠地來買蜜餞啊?
儘管她戴著兜帽和面紗, 可薛彥揚聽到了她的聲音, 又怎麼會認不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