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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薛彥歌重重地“嘶”了一聲,瞧上去腰、胳膊、腿,無一處不痛。
他捲起袖子,露出淤青的一角,面色沉重地道:“湯圓兒,你能不能在我養好傷之前,一直留在家中,不要入宮?”
薛彥歌懇切地道:“只有看到我的寶貝妹妹,我才能覺得好些。”
薛玉潤正覺得內疚,雖然一聽就知道薛彥歌別有所圖,但她還是忙不迭地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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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待到休沐日,楚正則本預計薛玉潤會遞帖子入宮,正將心中對她信箋所問問題的解釋來回演練。
可最後,楚正則連片衣角都沒見著,只得到德忠低聲的回稟:“陛下,薛姑娘這些日子都不能入宮,說是要陪薛二少爺養傷,直到花朝節才能出門。”
楚正則:“……”
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忍不住冷笑道:“就他手上磕的那一塊米粒大點的淤青,要養一個多月?”
德忠沒敢吭聲。
“好歹是朕的二舅子。你讓人去慰問一聲。”楚正則捏了捏自己的指骨,慢聲道:“記得當著薛大哥的面,以示朕的關切與親近。”
德忠含笑應聲:“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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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薛彥揚恭敬和善地送走了宮中慰問的太監,轉身就拎起了藤條,追著薛彥歌抽,怒道:“薛彥歌!你軍中兩年,究竟練出了什麼本事??就只會騙你妹妹!”
薛玉潤提著裙子跟在後頭:“大哥哥,大哥哥,你先等等!”
——見無人理她,薛玉潤又實在追不上,索性站在平地,睜著眼睛說瞎話:“哎呀,我摔跤了!”
薛彥揚和薛彥歌雙雙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
“大哥哥,我沒被騙,我是自願的。”薛玉潤趕緊跑上前,幫薛彥歌說話:“大哥哥,你看小石頭還看著呢,不能當著小石頭的面揍人吧?你要注意言傳身教呀。”
薛彥揚遲疑一瞬,看向錢宜淑。
錢宜淑抱著薛峻茂慢悠悠地在後面走著,滿臉的笑意,聞言抬手就遮住了薛峻茂的眼睛。
薛玉潤心底嗷了一聲,嫂嫂這動作,無異於——“沒事兒,打吧。”
果然,薛彥揚轉身就拎起了藤條。
“等等等等。”薛玉潤急道:“二哥哥還要陪我去花朝節呢,可不能打壞了。”
薛彥揚略一沉吟,藤條沒動。
薛彥歌忙不迭地道:“大哥,你放心。花朝節那日,我必定時刻護在湯圓兒左右,絕不讓任何人有可趁之機。”
“這話澄文也跟我說過。”薛彥揚冷掃了他一眼,握藤條如握劍:“走,跟我比上一場,再來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說大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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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儘管薛彥歌敗於薛彥揚的藤條之下,但鑑於薛澄文失敗在先,薛彥揚只能把薛玉潤託付給薛彥歌。
花朝節之日,薛彥歌沒有穿飄逸如仙、盡顯風流的寬衣,而是慎之又慎地挑了一身箭袖,面目凝肅,宛如是要去上戰場,而非去踏青賞花的花朝節。
薛澄文向他投去欽佩的眼神,遲疑地看了眼自己飄飄欲仙的寬衣,轉身就想回房換衣服,也弄一身方便跑動的箭袖。
薛玉潤無奈地扯住了薛澄文,對薛彥歌道:“二哥哥,你穿這身哪裡像去過花朝節?快去換身衣裳。”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薛彥歌回道。
薛彥揚今日亦是休沐,聞言板著臉頷首。
錢宜淑站在一旁,樂呵呵地問道:“穿身箭袖,是能跑得過,還是能打得過?還不如穿得風流瀟灑,讓心儀的小娘子多瞧幾眼。”
薛玉潤深以為然地點頭。
還是嫂嫂厲害,戳心窩子一戳一個準。
薛彥歌頓了片刻,頭也不回地去回房去換衣裳。
薛彥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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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等一到花朝節時,郎君和小娘子們齊聚的靈鷲峰山腳,薛彥歌的臉上就掛起了舒心暢意的笑容。
無他,當薛玉潤走入人群之時,人群中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湯圓兒!”和“薛姑娘!”沒多時,就將薛玉潤圍了個水泄不通。
她們都聽說薛玉潤要和顧如瑛切磋秦箏,迫不及待地圍了上來。
薛彥歌一展摺扇,輕輕地敲了一下薛澄文的肩膀,笑道:“澄文,我們大可高枕無憂矣。”
第58章
輕快的箏聲與激越的箏聲交替響起。
行雲遏制, 啾鳴的黃鸝好像也失卻了自己的嗓音,只靜靜地聽著這可繞樑三日的箏聲。
花朝節舉辦之地,在普濟寺坐落的靈鷲峰腳。頂峰時幽靜的禪房, 但山腳卻是盛放的各色野花, 透著人間熱熱鬧鬧的煙火氣。
但此刻,萬籟俱寂, 眾人都沉浸於箏聲里。
她們直到此時, 才無比清楚地認識到, 乞巧節上那一場比試,當真不夠盡興。
薛玉潤和顧如瑛相對而坐,一曲接著一曲, 一直彈到盡興,她們才雙雙將手覆在琴弦上, 對視一笑, 明澈的眸中, 熠熠生輝。
“彩!!”
眾人齊聲喝彩, 驚起林中飛鳥, 撲簌簌地飛向天邊。
薛玉潤一笑:“《花好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