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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他撲下去將元宵拉起來,小管事腹部破開大洞,氣息十分微弱,“去請毒醫!快!”
聞訊而來的勇士領命跑出去,闞部首領也急忙下令,讓城閣巡邏勇士守在房間附近,並快些去請三公子回來主持大局。
元宵靠在伊赤姆懷裡,虛弱地將睫簾掀開一道兒縫,“譯……文……”
“你快別說話了,”伊赤姆大叔緊緊摁住他傷口,“天大的事之後再說!”
“譯文……”元宵卻不依,他緊緊攥著伊赤姆前襟,一段話喘了好幾口氣才說完,“王爺譯的……那些……都被、被……搶走了……”
伊赤姆一愣。
元宵則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元宵!餵——!”伊赤姆嚇壞了,又催了兩道,毒醫和孫太醫才前後腳趕過來。
而摩蓮城的三公子姍姍來遲,他剛送走自己二哥,沒想到吃頓飯的工夫,就出了這樣大的事,他怒極,指著巡邏勇士破口大罵:“都怎麼當差的?!闖入者到底是誰?!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兒?!”
闞部首領拉了他一把,“行了行了,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救人要緊。”
三公子忙命人打開隔壁一間房,將元宵抬過去。
兩位大夫施救時,伊赤姆簡單看了看屋內——
來人目標明確,角落立著的柜子和木箱動也未動,只翻書匣和案幾,他們拓來的番堂祖文輯錄皆被細細翻過,其中凌冽有過墨跡批註的皆被撕去,譯出來的幾沓宣紙更是全部被帶走。
門口的花磚地板上,是元宵留下的一大灘血,兇手將刀子抽走時,飛濺的血花幾乎將旁邊的紫紗幔染透。
伊赤姆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轉身去隔壁。
元宵面如金紙,毒醫正將被子拉高蓋住他上身,小傢伙削瘦的胸腹纏著重重紗布,躺在寬大柔軟的床鋪中央,顯得只有小小一團。
“傷口很深,但萬幸沒傷到內臟,”毒醫擦了擦手,“性命無虞。”
伊赤姆這才跑出來,想到河灘邊尋凌冽。
聽完前因後果,凌冽臉都白了,待見著氣息奄奄、人事不省的元宵,他隱隱顫抖起來。
烏宇恬風見凌冽如此,忙打岔道:“兇手找到了麼?”
伊赤姆搖搖頭,“三公子原派了一支小隊守在附近,只是勇士們分成兩班,換班時有那麼一兩柱香時間是無人的。且當時是午飯時間,接班的來得也晚了兩三刻……”
烏宇恬風嗤地一哼,“藉口而已。”
“……三公子已罰過了,大王您就別生氣了。”見他動怒,伊赤姆連忙勸。
元宵還在睡著,重傷讓他渾身都燒得滾燙,兩個城閣的小宮女守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用竹葉掬了水餵給他。
兩個姑娘膽小,凌冽就這樣寒著臉往旁一坐,嚇得她們弄掉好幾次東西。
凌冽嘆了口氣,捏捏眉心,自己轉輪椅出來,問伊赤姆大叔,“房間都看過沒有?”
伊赤姆答道:“都看過的,但也維持著原樣呢。”
凌冽點點頭,“那我去看看。”
烏宇恬風則邁開長腿,“我跟哥哥一道兒。”
凌冽發現:
屋內雖凌亂,但血跡只集中在門口,窗下案幾附近和散落的宣紙上都沒有血跡。
而那幾本番堂輯錄,來人居然有時間將他批註過的一頁頁撕下來,而不是整本帶走。
這一點,讓凌冽覺得尤其古怪。
烏宇恬風在屋外觀察一會兒,因屍群襲擊緣故,城閣內許多地面都是新砌的,新的花磚表面有臘封、色澤也更艷麗,能留下每個人經過的腳印。
雖然來往走動的人較多,腳印已經無法分辨。
但烏宇恬風也敏銳地發現:花磚上並沒留下血跡。
兇手刺傷元宵,鮮血都能濺到旁邊的紫紗幔,房內也沒留下兇器,顯然,兇手是帶著兇器離開的。
傷人後,兇手竟還能考慮到將滴血的兇器收好……
烏宇恬風搖搖頭,覺得這兇手要麼冷靜得恐怖,要麼就是早有預謀。
這次南下,凌冽沒帶太多影衛,且從決定要留下開始,他便將一部分人又派回了中原。
出事這段時間裡,影衛們一部分在城外探查,剩下的則跟著他在河灘,根本沒人目睹現場發生什麼。
凌冽多少有些懊悔,他不該將小管事單獨留下的。
見他失落,烏宇恬風忙推著他往外走,“哥哥別想了,我們先回去看看元宵吧?”
凌冽捏住鼻樑,疲憊地點點頭。
○○○
日落時分,元宵醒了。
元宵張開眼時,凌冽正心神不屬地坐在床邊。
他左手捧著個天青釉的金邊小碗,碗裡是泡參的溫水,右手捏著竹葉,蓋了雪毯的雙膝上,平攤著一本書。
雖然有書,可凌冽根本沒在看。
他出神,竹葉上的水滴落都沒察覺,只在那書頁上落下了許多坑坑窪窪的水痕。
“……爺,”元宵虛弱喚他,嘶聲道:“書……要泡……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