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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相信,他不是皇室血脈。
那他這麼多年來,到底在忙些什麼?!
舒氏見他搶袈裟,諷刺道:“所以我說,你是個可憐蟲,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就想著復仇——呵,不過也算是你替你母親復仇了,她若看見今日京城餓殍遍地,定要贊你是她的好兒子呢!”
紫氏,從來都是瘋狂的。
愛人不再,便要邀天地同喪。
這一點,倒是很有苗疆女子那股子狠勁兒。
烏宇恬風撇撇嘴,牽著凌冽後退一步,小聲在他耳畔道:“哥哥放心,我知道哥哥心懷天下,就算要報仇,也絕不會牽連無辜。”
凌冽睨他一眼,這哪跟哪兒。
簡先生卻陷入了一種懷疑和瘋狂中,他咬咬牙,瞪著凌冽,“你騙我的是不是,都是你編的,上面的內容根本就不是這樣,我是父皇的兒子!我確確實實是父皇的兒子!你是為了皇位才這樣說的是不是?!”
凌冽聳聳肩,坦言道:“我無心皇位。”
簡先生卻不肯信,他哈哈哈地後退:“怎麼可能會有人無心皇位?!凌冽!你姓凌!你是中原皇室最了不起的王爺,你有威名!你還得百姓愛戴!你怎麼會不想要皇位!你多憋屈啊!若不是我母妃和這個老太婆的一番設計,你本來就已經是太子了!”
凌冽點點頭,“或許?”
他不否認自己從前怨過,也恨過。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笑著牽起身邊人的手,“不過,還要多謝你們一番算計。”
烏宇恬風則是笑著看他,拽著他的手輕輕晃了晃。
簡先生瞪著他們交握的雙手,最終哈哈哈大笑起來,“不、你騙我!你們都在騙我!我是父皇的兒子!我就是父皇的兒子!你們為了活命、為了皇權都在騙我!”
烏宇恬風看他發狂,拉著凌冽往後退幾步躲開,他小聲沖凌冽講:“哥哥,還好你嫁給我了,不然留在中原,都會變成他這樣的大傻子。”
他說的苗語,生怕刺激到簡先生。
但簡先生行跡已趨瘋迷,他撕扯著袈裟,最終生生將這一件袈裟撕開了一個裂口,然後他發泄一般將裂口整個扯大,沒幾下就將袈裟給撕成了破布。
他哈哈哈大笑著,反過來將舒氏橫在自己身前,一把長刀出鞘頂上了她的喉管:“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這老太婆還在我手中,你們就動不了我!哈哈哈,只要我下山去,我還是尊貴的六皇子!我還是六皇子凌冿!”
說完,他就拽著舒氏太皇太后疾步上了飛雲橋。
凌冽和烏宇恬風對視一眼,都沒有上前,只覺得此人已經瘋了。
而季鴻和僧人兩個慈悲心腸,還上前攔了攔,結果,舒氏太皇太后只是深深看了凌冽一眼,在飛雲橋上一撞簡先生,趁他吃痛時,身子一歪,就從那只有膝蓋高的木欄杆上翻了下去。
簡先生一愣,只能虛虛捉住懸崖上穿過指尖的風。
而凌冽也被嚇了一跳,同烏宇恬風兩個急急上前,只看見舒氏閉著眼睛緩緩地墜向深谷。
沒人知道這位在宮中盤桓了三朝的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只知道舒家所有人,都在從元徽朝到如今的變亂中覆沒,一大家族,最終歸於塵土。
簡先生沒了人質,他停留了一會兒,最後直起身子來,倉皇后退,也不理凌冽幾個,自己踉踉蹌蹌地下山,山林間時不時傳來他的哭叫聲,不是在說“騙人”就是在喊“假的”,總之受刺激不小。
凌冽無奈,只能先謝過的大師,然後才同烏宇恬風一道下山去。
季鴻還想跟隨,被虞書攔了,這位前起居注、實際是北寧王府影衛的好友沖他彎眼一笑,輕聲道:“你多年未歸,在寺中陪陪你師父和眾位師兄弟吧。”
“可是……”
“王爺那邊有我,”虞書眨了眨眼睛,“再說了,我們現在跟上去,‘王妃’多半要同你拈酸了。”
季鴻:“……”
寺廟之外,烏宇恬風果然快走兩步到凌冽身前,他半蹲下身子,自己將金色長捲髮順到胸前,“天晚了,我背哥哥下山。”
偏西的夕陽將他的輪廓描繪出一道金光,而金色的捲髮內吸滿了晚霞最漂亮的金紅,直到今天,凌冽還是覺得他家小蠻子閃亮亮得出挑好看。
他走上前,不贊同,“天晚了,山路昏暗,你背我多危險。”
烏宇恬風似乎等的就是凌冽這句話,他變戲法兒般從身後掏出了一個燈籠,“所以要哥哥掌燈。”
凌冽奇了:“這燈哪兒來的?”
烏宇恬風眨眨眼,小聲道:“偷的。”
“啊?”
烏宇恬風卻已經趁著他愣神,一扯手臂將人直接搬上了肩頭,凌冽驚呼一聲,最終認命地伏上了烏宇恬風的後背,手中穩穩地提著那盞白色的小燈籠。
“哥哥悄聲——!”烏宇恬風缺德地直笑,“讓僧人發現,我們可就沒燈了。”
“……”知道還騙人家的燈籠?
凌冽擰他耳朵,“……小壞蛋!”
烏宇恬風露出唇瓣梨渦融融,一點兒沒羞恥感,反而嘻嘻笑著帶凌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