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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虎將黑魚往地上一丟,金色獸瞳眨巴兩下,然後就耷拉著尾巴跑遠。
而烏宇恬風則是帶著滿身水汽跑過來,他先將占著嘴巴的黑魚往地上一吐,才笑盈盈沖凌冽宣布道:“嘿嘿,哥哥,我贏了!”
聽見這個,趴在遠處舔毛的大老虎哼哼兩聲,轉過身用屁股對他們。
凌冽看看他,又看看尾巴在河灘上掃來掃去的大老虎,瞪他一眼:真好意思,有手有腳地欺負人大貓咪。
烏宇恬風渾身光溜溜的,濕透的金色長髮像一團水草一樣亂糟糟地黏著他的前額、臉頰,水珠不斷從垂落的髮絲中滾落,滴答滴答地打在他一截結實的小臂上。
凌冽見他小麥色的肌膚上都泛起了一層疙瘩,人也凍得隱隱發顫,便抬手戳了他一指頭,道:“去船上拿塊乾淨帕子擦擦,仔細著涼。”
烏宇恬風笑,抬手將貼在前額的髮絲隨意撩到腦後,“我先把魚處理了。”
他同阿虎捕撈上來的六條黑魚還在河灘上活蹦亂跳,烏宇恬風撿起來一塊趁手的石塊,先後將它們一一敲暈,正準備掏出苗刀來開膛破肚,腦袋上就被凌冽罩上一條帕子——
那是凌冽隨身慣帶的,沾染著淡淡的藥香。
烏宇恬風還未開口,凌冽的手指就隔著巾帕重重地揉搓起他腦袋,“嗚——!”
凌冽的巾帕為絲絹所制,很快就吸飽了水,他搖搖頭,無奈地將帕子扯下來、側身擰水,“多大的人了……”
怎還會一時衝動,同一頭畜生鬥氣?
烏宇恬風綠眼睛眨巴眨巴,湊過去,討好地用腦袋蹭蹭凌冽掌心。
他蹲著,凌冽坐著。
看著小蠻王唇邊梨渦,凌冽搖搖頭:還真像邀寵撒嬌的貓兒。
只是尋常狸奴多半怕水又怕冷,喜歡躲在暖烘烘的日光里蜷縮成一團,哪有像他這般愛在涼水中嬉鬧的?
念及此,凌冽將半濕的帕子丟到他懷裡,佯怒道:“自己擦!若回去你真染上風寒,我就……”
烏宇恬風笑著接住帕子,蹲在地上等了半晌,都沒等到凌冽的下半句,便抬頭追問道:“哥哥就要如何?”
若凌冽心中早有主意,也不會猶豫這麼長時間,他睨著烏宇恬風半晌,輕聲道:“……我就不准你上床!”
“……”烏宇恬風忍了忍,最終沒忍住,他噗地一聲笑出來,而後在凌冽的瞪視下老老實實地往船上取來了乾淨的棉布帕子,他一本正經地縮了縮脖子,“好可怕好可怕,我一定聽哥哥話,擦乾淨,這就擦乾淨。”
凌冽不想理他,撿起地上木棍,泄憤地戳了炭火兩下。
好在冬日南境,正午陽光明媚,濕漉漉的“金色大貓”坐在石頭上烤了半晌就曬乾,他將長發順到一邊、側散在耳廓上,一邊順著長發、一邊教凌冽如何翻弄炭火上的烤黑魚。
凌冽懷中的小雪豹被魚肉的香味吸引,一直忍不住地伸出爪子扒拉他袖子,凌冽怕興奮的小傢伙掉進火塘里,忙騰出一隻手來護著它前胸,“……別鬧,還沒烤好呢!”
小傢伙哪裡懂人言,只當凌冽是在同它玩,張口欲咬,下一瞬,就被烏宇恬風揪著後勃頸給拎了起來,他戳了戳小崽子的額心,卻沖凌冽笑道:“烤好了也不能給它吃。”
凌冽挑挑眉,“你……不是還吃醋吧?”
“當然不是,”烏宇恬風將小傢伙推到阿虎身邊,“它還小,一切全憑本能,若叫它習慣了熟肉的香味,將來在野外怕是要活活餓死的,哥哥別寵壞它了。”
凌冽想想也是,狠狠心,不再看小雪豹那委屈的小黑眼睛。
而背對他們生悶氣的大老虎,也沒記仇,在小雪豹被塞過來後,還是任勞任怨地低下頭去舔舔小傢伙腦瓜,將它整個圈進懷裡,丟給它一塊黑魚肚皮上的肉。
凌冽看著,忍不住笑了一下,“阿虎還真是個好阿甲。”
烏宇恬風甩甩自己的長髮,覺得幹得差不多了,聽見此言“嗯?”了一聲,他糾正道:“哥哥,阿虎是母的,不能是阿甲。”
“……啊?”
“就算哥哥要夸,”他好笑地用髮帶束起長發,“也該是好‘阿娘’才對。”
這倒挺出乎凌冽意外的,他又看了那威風凜凜的大老虎一眼,然後點點頭糾正道:“好,是‘好阿娘’。”
他們隔得雖遠,但還是能看出來大老虎很有耐心,它趴在小雪豹身邊,等著小東西一點一點將魚肉扯下來,即便小崽子的牙齒還不夠鋒利、將一塊完整的魚肉都咬得坑坑窪窪,它也只是舔舔它、鼓勵它。
烏宇恬風看阿虎模樣,在心底嘆了一氣,然後主動坐到凌冽身邊,接手了那條黑魚。
“阿虎其實也挺可憐的,我聽大巫說,它頭一胎本生了四隻崽子,結果某次外出覓食回來,就看見洞口站著幾個偷偷渡江上山的獵戶,孩子們都已經被扒皮剔骨、倒在了血泊里。”
凌冽一愣,手指無意識地緊了緊。
“自那以後,阿虎對人就一直挺有攻擊性的,後來,大巫就把我帶上了聖山,或許……”烏宇恬風輕笑一聲,“或許是緣分吧,正好我沒娘、阿虎沒崽崽,我倆算是一見如……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