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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冽服了。
元宵大約也知道自己這事辦得差了,蔫巴巴道:“待會兒我去抄書便是。”
凌冽其實也沒怪元宵,這些消息也不算全無用處,畢竟京城去南境數千里,前線戰況沒有那麼快能傳來,而小蠻王的模樣性格,自然也無從得知。
兩國開戰,人們對自己的敵手,總是不會有好措辭。
凌冽看了自家小管事一眼,卻沒有阻止元宵,畢竟這孩子定性不足,多認點兒字、磨一磨心性也是好的。只是元宵那張小苦瓜臉太可憐見,凌冽便拍了拍他的手背,“行了,別苦著臉,抄完給你糖吃。”
“糖?”元宵眼睛一亮。
“嗯,”凌冽眉目舒展,看著竹林下跳躍的日光點點,“今日沒鴿子湯分你,但可以請你吃糖。”他摸索著懷裡的那包藥菓子,想到那個憨直的羽林衛,“給我這糖的人保證了,說這糖很甜。”
然後,凌冽就感覺元宵足下生風,上前來推著他就要回屋。
兩人才走過石橋,外頭卻忽然來了人傳訊,說宮裡來了人,要王爺出迎接旨——
第4章
前來宣旨的小公公一張圓臉,笑起來嘴邊兒有個梨渦,看著人畜無害,實際上卻是黃憂勤的徒弟加義子,執掌明光殿,為首領太監,平日轉管伺候小皇帝起居。
北寧王凌冽腿上有傷,自不用“跪”接聖旨,小公公也從善如流,雙手將聖旨遞給凌冽後,笑眯眯地又著人奉上了金地貼紅面兒的一份五開半硬套全折:“還有這是禮單,還請小元管事代收則個。”
摺子同奏摺一樣,都是用白質折成的小冊子。
分為全折和半折兩樣,長短大小不一。其中金地貼紅這種樣式兒,又在宮禁之中是最高規格。元宵撇了撇嘴,最終還是接過來、給了小公公面子。
小公公笑嘻嘻地,一邊說了一溜吉祥話,一邊說宮中皇上、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念著凌冽,“王爺受傷,兩位娘娘憂心得很,更讓奴才選了兩個稱心的太醫,送入府上專供王爺您調遣。”
說著,小公公沖門外招了招手,便一前一後有兩個太醫跨過門檻邁入廳中。
“這兩位可都是太醫院的箇中好手,醫術精湛、醫德高尚,王爺這幾日有什麼頭疼腦熱的,盡可以找他們倆。”
凌冽抬頭,在前一個太醫約莫十七八歲,是個滿臉堆笑的年輕人,他身上斜跨著藥箱,墨綠色的嶄新袍服袖口有些長,被凌冽看了一眼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而他身後的一個,則是個兩鬢斑白、鬍子拉碴的老頭,身上的一套衣衫破破爛爛不說,還帶著滿身酒氣。
“哦,”凌冽收回目光,看了那太監一眼,“有心了。”
小公公的神情僵了僵,找了個由頭便轉身告辭,出了王府後,他摸了摸後脖頸,濕漉漉地摸到了一手的冷汗,他搖了搖頭,打了個哆嗦,直覺得最後北寧王看他那一眼冷得叫人心裡發寒。
將聖旨和禮單隨手放到一旁,比起這些東西,凌冽對眼前的兩位太醫更感興趣,他漫不經心地端起旁邊的茶碗,“兩位怎麼稱呼?”
年輕人連忙彎腰行了大禮,急急道:“我……不是,下官姓柳。”
“柳太醫。”凌冽沖他點點頭,又轉眼去看那老頭,結果老頭只是搖晃了兩下,迷瞪著眼睛打了個大大的酒嗝。
這下,柳太醫更慌了,他連忙扶住老頭,尷尬地沖凌冽笑,“他、他姓孫,是我師傅。”
凌冽瞭然,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後,轉頭看向元宵,“給兩位太醫安排下住處。”
元宵嘟了嘟嘴,最後還是黑著臉沖那兩人一伸手,“兩位這邊走——”
太醫品階不高,但干係甚廣,無論是後黨、閹黨還是清流,多多少少都希望自家在太醫院有親信可用。太醫雖是懸壺杏林的大夫,但因來往皇宮內外,他們到底還是會鑽營設計一番——於宦海沉浮中攀上對的大船。
雖不知這兩位太醫背後是否還有人,但凌冽看得出來這兩人在太醫院中的日子多少不算好過。
他雖是王爺,卻是個即將要南下和親的王爺,未來要落在那攫戾執猛、性子粗俗的蠻王手中,只怕朝不保夕、前途堪憂。因此,前半個月裡,那些懂得揣摩聖意的太醫,便是一個都不願來王府。
凌冽正想著,那邊元宵卻已經回來了,小管事氣呼呼地、走路踩下去的步子極重,“都什麼人啊!一個傻子、一個酒鬼!”
凌冽搖了搖頭,想想那兩位太醫,到沒由來覺得有點兒意思。
第二日清晨,凌冽便喚了柳太醫過來。
柳太醫給凌冽診了脈,又細細拆開凌冽腿上的繃帶看了看,竟直言道,“這也太慘了,好不了了。”
氣得在旁邊的元宵差點沒有跳起來打他。
凌冽卻神色泰然,只重新整理了衣冠、在膝上蓋上絨毯,他看了看柳太醫的袖口,“柳太醫是宮裡的新人吧?”
“嗯!”柳太醫憨直地笑了一下,撓撓頭,“是啊,王爺你看出來啦?其實我是前天才突然被提拔上來的,以前我都是跟著師傅們背個藥箱、在太醫院謄方子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