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頁
“……”凌冽被他逗笑了,終於搖搖頭,主動湊上去,重重地親了他一口。
烏宇恬風採摘下來的那枚銀蓮果很大,雪白色的果瓣飽滿而甜爽,吃起來涼冰冰的帶著一點奶香。烏宇恬風和凌冽分著吃了一個,最後將剝下來的果皮埋到了雪下。
之後,小蠻王以手握拳,單膝跪在雪中,嘴裡嘟嘟噥噥地沖聖山說了一堆話。
端看他那虔誠的神情,凌冽揣測這是在向神明祈福。
他坐在石頭上,對苗疆禮節並不十分知曉,只能心懷感激地雙手合十,在心中默默謝過聖山和守護南境的苗疆的蚩尤大神——謝謝他,將這樣好的烏宇恬風帶到他身邊來。
原本,兩人吃過了銀蓮果就該下山的。
但半道兒上山中又降了濃霧,兩人在附近尋了塊巨石等了會兒,卻意外地看見了不遠處的山坡上出現了一道刺目的血線,那殷紅的顏色,即便隔著重重白霧,也十分清晰地蜿蜒在潔白雪面上。
血線的一端,還立著匹毛色灰白的雪原狼。
烏宇恬風也沒想到,在這樣的低矮的雪坡上,還會讓他遇見獵物。
他和凌冽交換了一個眼神,原本想讓凌冽將牛角弓給他,結果一動之下,他端看凌冽勁瘦的腰肢、結實的手臂,忽然想起凌冽在摩蓮城樓上、千萬人中取敵首級的模樣。
於是,烏宇恬風改了動作,主動將箭囊中取出的羽箭遞給凌冽。
凌冽挑眉看他。
“哥哥騎射俱佳,”烏宇恬風做口型,“待會兒下山,我會不會丟人,可全看哥哥啦。”
他不說還好,一說,凌冽便有些緊張。
可憐大錦北寧王一世英名,在面對心愛之人時,總會失去該有的判斷力——他都忘了夯特節本非爭強好勝的比賽,只在心裡盤算:恬恬是一國之君,上山一趟可不能什麼都沒獵到。
深吸一口氣,凌冽眯起眼睛瞄準。
“嗖”地一聲,羽箭又快又准地撲著那頭雪原狼而去。
那狼哀嚎一聲,四蹄掙扎了一下便整個歪倒在雪地里。凌冽剛鬆了一口氣,一轉眼,卻意外看見了血線的另一側,竟還有團小小黑影。那黑影的體型遠看上去比雪原狼小上許多,走起路來在茫茫雪原上搖搖晃晃的。
凌冽心裡咯噔了一下,他在北境也見過許多灰狼帶著一群小狼遷徙,他剛才那一箭別是……
然而,轉念一想,那黑影腳下有一連串滴落的血,母狼應當不會這樣傷害自己的孩子。
烏宇恬風也同時注意到了那團移動的生靈,他抽出自己的苗刀,將凌冽放到旁邊的青石上,“哥哥你在這裡等我。”
他擔心那小東西是受傷的白熊幼崽或者誤入聖山的白老虎:前者,若是母熊恰好在附近,那他們都會十分危險;後者,受驚的白虎撲人同樣可怖,他不能讓凌冽涉險。
結果,烏宇恬風戒備上前,還沒靠近,就聽見了雪中傳來的一陣近乎喵喵叫的低嗚——
再低頭,他才發現,雪裡趴著一隻前腿受傷的雪豹幼崽。
小崽子只比成年狸奴大一點兒,趴在雪地中,渾身的毛都濕透了,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它一見有人靠過來,兩隻圓圓的小耳朵都緊緊地貼到腦後,蓬鬆的大尾巴煩躁地在雪地里甩來甩去,身子也伏低、露出了尖尖的牙齒。
它的前腿上有很大一塊撕裂的傷口,滲出的鮮血凝結成一大片冰晶黏在它濕漉漉的白色絨毛上。
雪豹幼崽似乎很努力想要嚇退他,一直在“嗚嗚”嘶吼著呲牙。
可因舌骨特殊的緣故,雪豹這種大貓的叫聲本就不嘹亮,即便是成年雪豹,叫喚起來也不如狸花紋的狸奴響亮。這些年,聖山上的雪豹越來越少,烏宇恬風也是多年來頭一次見到新生的雪豹幼崽。
端看它大小,烏宇恬風猜測它剛出生兩三個月,雪豹崽子兩個月大時會跟著母親外出,三四個月大就能參與捕獵,眼前的小東西,應該是外出時不小心找遭了雪原狼的追捕。
雪豹幼崽剛逃離了狼口,一下又見到個比自己大這麼多的“怪物”。它努力豎著蓬鬆的大尾巴哈氣一會兒,見烏宇恬風不為所動,便委屈地縮成一小團,想躲入厚雪中。
烏宇恬風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小雪豹後頸皮,將它從雪地中拽出。
驟然的騰空嚇了小雪豹一跳,它低低嗚咽著,四肢僵直地張開呈“大”字、尾巴緊緊地夾到後腿之間,瑟瑟發抖。
烏宇恬風想了想,一手制住小雪豹,一手從隨身的布兜里拿出藥罐子,他咬開塞子、撕了一截衣料來簡單處理了小雪豹傷口,然後點了點小雪豹腦袋,提著它返回青石處,將它一下塞入凌冽懷中。
凌冽和小雪豹俱是一愣。
眼下,凌冽坐在青石上,身下墊著的是原本掛在烏宇恬風肩頭的狼皮,而膝蓋上鋪著柔軟的熊皮褥子,手中恰好還捧著一個兔絨的手爐。
柔軟溫熱又厚實的毛皮,讓小雪豹陷入了迷茫,它試探著用沒受傷的前爪踩了一把,而後便一瘸一拐地在凌冽懷中轉了兩圈,咬著尾巴、心滿意足地臥下了。
凌冽:“……”
烏宇恬風悶悶笑,悄聲在凌冽耳畔道:“它當哥哥是媽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