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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宇恬風委屈地撅了噘嘴,嗚嗚兩聲後,多少有點不甘心——
勤能補拙!
憑什麼不給他一次機會!
四人前前後後到桌邊落座,令凌冽哭笑不得的是:元宵和小蠻王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兩人稚童般鬥氣,這邊給他添上一筷子燒肉,那邊就要送上一勺碎肉丁,活像填鴨似的。
“啪”地一聲,凌冽擱下筷子,看了一眼還在沖小蠻王扮鬼臉的小管事,“元宵!”
小管事撇了撇嘴,端起碗來不甘不願地看小蠻王一眼。
凌冽搖搖頭,也拍了拍小蠻王的手背道:“吃你自己的,這麼多我吃不下,會浪費。”
誠然,烏宇恬風再怎麼在凌冽面前裝乖,他也比元宵虛長几歲。南境民風淳樸,於感情上卻比中原熱絡開放,元宵是孩子,他卻已是男人。
男人在這種時候,當然不會忤逆心上人,但他會有更好的。
於是,烏宇恬風還是給凌冽添了一筷子水蕨,在他疑惑抬頭時,烏宇恬風托起下巴,笑盈盈地,“鍋鍋放心,你次剩下的,待會兒窩來將它們掃光便是!”說著,他又眨眨碧色眼眸、舔舔筷子,“保證不浪費!”
除卻施捨和大家族中彰顯地位,餕餘*,是極親密的事情,如乳娘哺育幼子,或君恩重的極致寵溺。
毫不嫌棄地吃別人吃過的殘羹冷炙……
凌冽噎了一下,耳廓紅了。
旁邊的小管事氣不甘心地瞪大了眼眸,他指著小蠻王想說點什麼,卻因嘴裡塞著飯的緣故,只能發出唔唔聲,鬧得大叔連忙上前來攔,順便訓了烏宇恬風幾句。
烏宇恬風自始至終都在笑,他身後若有翠尾,凌冽相信,此刻定已燦爛地開了屏——
鬧騰騰地吃過午飯,凌冽被元宵推著去睡了個午覺,烏宇恬風卻被伊赤姆大叔拎著耳朵去查看軍中的物資。等凌冽午後醒來時,昨夜冒冒失失闖入軍帳的小勇士,才又捧著一隻竹籃闖進大帳來。
他進來時,凌冽剛起,滿頭墨發披散著,元宵正在他身後幫忙束髮。
小元管事對陌生人有天生的警覺,立刻橫眉拔高了聲音,“幹什麼的?!”
小勇士被嚇了一跳,原本要跪不跪的,這會兒雙腿一軟就“撲通”跪在了地上——苗疆倒沒有中原那些“男兒膝下有黃金”的講究,但他們苗疆的大禮是單膝下跪,雙膝跪那都是俘虜才做的事。
他臉更紅,捧著竹籃的手都微微顫抖。
“你別嚇他,”凌冽自己拿起梳子,示意元宵過去將人扶起,“有什麼事兒麼?”
“窩!窩叫索納西!”小勇士唐突地報了自己大名,然後他又將那籃子往元宵懷中一塞,朝著凌冽就是咚咚兩下磕頭,“華邑姆!窩、窩想拜您為師!”
元宵傻了。
凌冽綁髮帶的手也頓了頓。
索納西伏在地上,也不管凌冽和元宵表情,憑著那一點勇氣將想說的話一股腦倒出,他說得很急,別彆扭扭的中原官話混雜著大量苗語,好在凌冽這些天學了不少,連猜帶蒙地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小伙子大約是因他那一手暗器驚艷,生怕凌冽拒絕,還帶了不少親手採摘的新鮮瓜果做“禮”。
“索……納西?”凌冽試著喚了下他的名字,“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想學這個?”
他放軟了聲音,落在小勇士的耳中就顯得分外親切,偌大的小伙子猛然抬起頭,看著凌冽就紅了眼睛,凌冽被他嚇了一跳,以為無意間觸及了對方的傷心事,連忙補上一句,“你若不想說,也沒事的。”
索納西搖搖頭,其實他有很多原因,但此刻,他只道:“窩、窩想被人看得起!”
看著他堅定而充滿了期待的眼神,凌冽仿佛看見了從前鎮北軍中那些纏著他要他教他們射箭的小士兵,他忍不住翹了翹嘴角,沖元宵招了招手,“去拿我那暗器匣子。”
索納西不解,元宵則沒好氣地踹他一腳,“王爺這是答應啦!”
後來,抱著竹籃離開的小管事氣呼呼的:王爺本就因為戰事憂思勞神,怎麼還要收徒弟!哼!苗疆上下,怎麼儘是花言巧語、專營魅惑的壞東西!
○○○
幾日後,百越驅策戰船奇襲了鳳靈塢的桂山兩部。
雖兩部早就防備,但百越狡猾,在這塊灘涂上吃了敗仗、就棄船入水離開,那邊又有船隻源源不斷地靠攏,總之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不斷騷擾,鬧得兩部勇士不厭其煩。
得到消息後,烏宇恬風皺眉,帶著他的老虎攀上了附近一株大樹,居高臨下地遠遠看著——
百越此舉怪異,與他們素來橫衝直撞的作風不同。
倒像是故意為之,意在……
他眼皮一跳,當場就從樹上躍下來攔住幾個巡邏勇士,“老師呢?”
勇士們還沒回答,那邊的軍營內就一陣騷亂,伊赤姆走過來,面色難看,“嶠烙被人救走了!”
似是為了應證他的話一般,凰鳴山那邊又“嗖”地一聲升起了一枚信號彈,明晃晃地炸裂在午後的藍天上,沖天喊殺聲響起,百越國似乎等的就是這個——他們沒有掣肘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