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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隨瞭然,暗想這就是交友不慎的壞處了。若是有明理的人在旁邊好生勸一勸,說不定桑二郎也不會動那些個歪心思。
司空站在一邊,想的卻是桑掌柜這做父親的也太失職了。兩個兒子不和,他有沒有想辦法做一做調解工作?或者,製造機會讓兄弟兩個人有更多機會互相了解?
當然,也不排除另外的一種可能性,就是桑掌柜確實做了調解工作,但兄弟二人各存偏見,辜負了他的一腔慈心。
司空心想,這就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了。
“慎思一開始也只是聽我嘮叨,”桑二郎說:“後來,他就給小人出主意,如何在阿爹面前賣好,如何壓過長兄一頭……有些招數頗有效果,有些也不行,反而讓阿爹訓了小人幾次,說小人不敬重長兄,不成體統。”
在他身後的桑掌柜,這個時候也猜到桑二郎怕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了。兒子犯錯,做父親的難辭其咎。他的神情既羞愧,又惶恐。
桑大郎看上去要鎮定一些,冷靜的雙眸之中若有所思。
桑二郎繼續說道:“後來有一次,小人又挨了罵,就喊了慎思出來喝酒,酒後無狀,說了不少長兄的壞話。慎思就說,有這樣礙眼的長兄,現在是阿爹當家還好說,以後等他接管了家業,只怕小人的日子才真要難過了。”
堂上無人接他的話,桑二郎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慎思就給小人支招,說不必去跟長兄動刀動槍,只需耍個小手段,讓阿爹阿娘看到他品性敗壞,日後家業自然不敢交到這等人手上……”
桑掌柜夫婦目瞪口呆。
桑大郎垂眸,依然是一副淡定的模樣。
鳳隨憋到這個時候,終於可以按照正常流程提問了,“你二人如何謀劃,從實招來。”
桑二郎垂著頭,有氣無力的說:“他說他與小人是這麼多年的兄弟,縱然是親兄弟也沒有我們這麼深厚的交情……還說,若是我信他,就先別問那許多,只管按照他說的去做就是了。他說他這麼操心也都是為我好的……”
桑二郎話還沒說話,一旁的桑掌柜已經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顧不得一家人都在公堂上,衝過去劈頭給了桑二郎一巴掌,“老子造了什麼孽!怎麼生下你這等蠢材!由著外人來禍害自家人!你都做什麼了?啊?!你做什麼了?!”
公堂上頓時亂成一團。
桑娘子一把沒抓住桑掌柜,又氣又急,靠在婆子身上哭了起來。桑大郎不得不衝過去拉扯他爹。他雖然考過州試,有功名在身,在公堂上可以見官不跪,但他爹可只是個普通商賈,咆哮公堂的後果怕是要挨打。
桑大郎一頭汗的把他爹拽開,又忙向鳳隨求情,“家父急怒之下才有此失態之舉,還望大人饒恕家父擾亂公堂之罪。”
鳳隨倒是挺能理解桑掌柜,他要是生出這麼一個糟心的蠢兒子,怕是也要氣死了。
警告了桑掌柜不可再擾亂公堂,鳳隨便示意桑二郎繼續交代。
桑二郎挨了他爹一頓胖揍,半邊臉都腫了,一張嘴,口水就流了下來,連忙舉起袖子抹了,才又吭哧吭哧的交代,“小人那時鬼迷了心竅,就覺得天底下就慎思一個人是真心替小人謀劃的,就……就特別相信他。他讓小人把瑩娘子接過來照顧,小人也就一口答應了。”
鳳隨聽到這裡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曉得瑩娘子有孕的事?”
桑二郎挨了一頓揍,神情倒是坦然了許多,他搖搖頭說:“事先不曉得。慎思說他知道我家長兄的秘密,還說……這件事算計好了,能讓他在阿爹面前大大的沒臉。小人就信了。他還給小人看了長兄的玉扣。小人就以為瑩娘子的事,真是長兄做下的……”
桑大郎見桑掌柜氣得頭腦發昏,連忙扶住他,伸手在他背後順了順。他只知道自己丟了東西,沒想到丟東西只是小事,背後還有這樣一番算計。
桑掌柜快氣死了,桑娘子在一旁哭哭啼啼他也懶得搭理,他在心裡懊惱自己対孩子管的少,也埋怨桑娘子対二郎過於寵溺,以至於這孩子壞了心性。
鳳隨問桑二郎,“瑩娘子離開桑家之前,就有人經常去你家裡探望她。你知道這事兒麼?”
桑二郎有些茫然地搖搖頭,但他到底不傻,聽了這話也反應過來這事兒若是他長兄做的,斷不會從外面打發人去看瑩娘子,這女人怕是跟外面的人早就有了勾結。
他當時一門心思想讓他長兄摔個大跟頭,雖然有些細節他也覺得疑惑,但出於対自己好友的信任,也未曾深想。
現在挨了揍,智商回來了一些,開始覺得馬秀山的說法其實有很多漏洞。比如,他都不知他大哥跟府里丫鬟有了首尾,馬秀山一個外人怎麼會知道的這般清楚?!
桑二郎懊喪的給了自己一耳光,“小人鬼迷了心竅了……”
鳳隨問他,“把瑩娘子接到你自己的宅子裡,是馬秀山的主意?”
“是。”
“他與瑩娘子是否相識?”鳳隨又問,“他可曾去你那裡探望過瑩娘子?”
桑二郎搖頭,搖到一半兒又說:“看過一次,馬秀山說要替瑩娘子討個公道,瑩娘子向他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