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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忙說:“那就銀錢吧。銀錢就好。”
他們富貴人家用的東西,不管是布匹首飾,還是日常用品,他都用不到,賞下來了反而浪費,還不如直接賞些銀錢來的實惠。
鳳隨就笑了,“都依你。”
他手下不少兄弟都是寒門出身,其中也不乏心性開朗之人,但司空給他的感覺卻又有所不同。
或許是司空懂得很多別人都不懂的東西,這就讓他在看到這人的時候,往往會生出一種想要剖開他的外殼,一直看透內里這樣的衝動。
對,就是這種感覺,他看不透司空,但又想要看透他。
這樣的探究心理,鳳隨自認是不帶惡意的。甚至,司空生活上的困窘,會讓他隱隱的,有一種憐惜的感覺。
鳳隨的視線在紙張上掃過,竟然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片刻之後,心緒才慢慢平復下來,開始專注的研究司空默寫的這份記錄。
司空或許看不出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但鳳隨一看就知道這是一份私帳,而且下方的印章,這個名字,他是知道的。
他將紙張遞給了陳原禮,轉頭對司空說:“有人在查戶部尚書……這裡面恐怕有什麼隱情,曹溶在查的就是這件事。”
司空有些茫然,尚書什麼的,距離他的生活實在太遠了。他當初只是看到這份文書上有一個他知道的名字,於是猜到它會涉及到較為重要的財務問題。
“這上面寫的李昌遠,”司空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個清楚,“是以前擔任軍需指揮使的那位李大人嗎?”
鳳隨沒想到他能知道這個,想了想,便點了一下頭,“是他。他與戶部尚書是姻親。”
這樣的關係,司空一個底層小吏就不可能知道了。但他能猜到這裡面的牽扯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於是也不再問了。
陳原禮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將紙張遞給了鳳隨,“這件事,確實與我們無關。要留意嗎?”
他也看出來了。不管是曹溶在查這人,還是他從別人手中偶然得到了這份私帳,臨時讓顧娘子收起來,這都是一份非常重要的證據。
或許皇帝私底下也在摸這些大臣們的底細。
這件事,他們確實不能沾手。
鳳隨嗯了一聲,“這裡面牽扯的事情太多了,我們不要參與。而且一旦我們有什麼動作,曹溶就會猜到司空一定是看過了這份私帳了。”
陳原禮一驚,連忙點頭,“屬下知道了。”
鳳隨再次叮囑兩個屬下,“這件事再不能提。”
兩個人連忙都應了。
鳳隨凝視著手中的紙張。他注意到司空的筆跡非常的端正,但這種端正里透出的氣息卻並不是平和的,相反,他從這看似端正的筆劃里品出了幾分鋒銳的氣息。
字如其人。
鳳隨有些捨不得就這麼燒掉司空的筆跡,但他心裡清楚,這東西是絕對不能留著的。於是,他也只是猶豫了一霎,便拿著紙張湊近了燭台,點著之後扔在腳邊,又將紙灰踩碎,喊門口的空青進來打掃。
空青收拾紙灰,又退了出去。
鳳隨招呼他們坐下,這才言歸正傳,說起了喬穎兒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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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字如其人。
我們小空可是有內秀的人吶。
第34章 山路
事實上鳳隨走這一趟並不是那麼順利。
進喬家大門的時候還被管家攔了一下,說了些“大爺交代了誰也不許看”之類的話,後來見蘇琳態度堅持,才不甘不願地退開,然後飛快地讓人去報信。
這邊蘇琳帶著鳳隨去了喬家的馬棚,鳳隨正帶著人圍著馬車檢查,喬暉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說什麼“自家事自家會處理”,不勞大理寺少卿操心。
最後還是蘇琳發飆,說這件事非報官不可,否則她就要請她父親出面去告御狀,喬暉才又氣急敗壞地丟下一句“隨你”,然後拂袖而去。
“喬暉把馬車收在了他家的馬棚後面,”鳳隨說:“車轅折斷,車棚也有碰撞的痕跡,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了。”
“車裡的東西也都保持原樣?”
鳳隨搖頭,“車簾扯破,車廂里的坐墊之類的東西都不在了。問那管家,管家就說公主嫌晦氣,打發人取走燒掉了。”
但這樣一來,車廂里的軟墊一類的東西,反倒更加惹人懷疑了。
“也不知公主是當真覺得晦氣,還是……”司空沒有說下去,但他猜大家也都這樣想。難道公主是在替什麼人遮掩?
還是這一家子人都默認了就是蘇琳讓人帶走了喬穎兒?所以打著“家醜不可外揚”的主意?
“如果都認定了這事是蘇琳做的,”鳳隨說:“那就更奇怪了。他們為什麼會這樣想?或者說,出了什麼事,讓他們這樣想?”
“這位喬夫人,”陳原禮不大確定的看著鳳隨說:“在喬家的處境,好像不怎麼好啊。”
鳳隨也有這樣的感覺。想要帶著人查看一下出了事故的馬車,連管家都敢上來阻攔。但要說喬暉對這位夫人不重視,倒也不像。
“聽說喬暉家中只有這麼一位夫人,”鳳隨說:“連個寵愛的丫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