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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心裡一動,“火藥?”
謝六郎沒有出聲。
司空很快就想到了,用這樣鬼祟的方式耐心十足的往城裡運東西,恐怕不止是火藥這麼簡單了。
“反賊?”司空試探的問謝六郎,“廣平王的手下?還是……”
謝六郎搖搖頭,“這就得你們去查了。或許是廣平王的人,或許是想要趁火打劫的人。”
司空覺得有寒意自腳底升起,整個人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夜色里傳來一點兒細微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摸黑走路,腳步聲刻意放輕,顯得鬼鬼祟祟。
有人沿著他們來時的方向走了過來,而且還不止是一兩個人。他們排著隊,緊貼著院牆沉默地前進,每一個人的背後都背著一個將近半人高的背簍。
從他們走路的姿勢,以及落腳的輕重,司空可以猜到背簍里的東西,應該是比較有分量的。
司空問謝六郎,“這些都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
謝六郎搖搖頭。
司空望著黑暗中蠕蠕而動的一團團黑影,突然間冒出來一個主意。
夜色深沉,遠處傳來幾聲狗吠,又很快平息下來。
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站在賭坊的後門外,壓著嗓子不住的催促,“動作快點兒!快點兒!”
背簍的重量幾乎壓彎了民夫的脊樑,他們一個個佝僂著腰身,艱難地爬上賭坊門外的台階,踩踏著前人留下的腳印,亦步亦趨地往裡走。
隊伍的最後,也有一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手裡握著一條盤起來的牛皮鞭子,一邊催促隊伍,一邊有些焦躁地用鞭子在自己的腿側敲打。
他時不時地往前走幾步,催促催促隊伍中段的人,或者乾脆走到隊伍的前方,看一看進門的情況,然後再溜達到隊伍的尾端。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當他再一次轉身往隊伍前端走去的時候,兩個黑影從背後竄了過來,一個捂住了掛在隊伍最後那人的嘴巴,另一人直接摘下了他的背簍,然後一陣風似地拖著他進了旁邊的小巷子。
走在第二位的民夫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他困難地扶著背簍,想停下來回頭看一看,管事已經溜達回來了,見他腳步放緩,十分不滿地踹了他一腳,嘴裡呵斥著,“給老子快點兒!懶骨頭,走幾步路也這般磨磨蹭蹭!”
民夫挨了一腳,放棄了回頭張望的念頭,低下頭繼續往前走。
管事的跟在隊伍的最後走了一段,又心急起來,一邊甩著鞭子一邊快步往前走,指揮隊伍里的人加快腳步。
夜深,但凡有點兒動靜就顯得格外突兀,他並不敢大聲呵斥,只能壓著嗓子,也壓著滿心的焦躁,不斷地催促。
隊伍在縮短,當他再一次回到隊伍後段的時候,注意到排在最後的民夫步子有些急。
管事的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他記得自己剛才還踹了他一腳,也不知是不是剛才踹的重了,在他腿上留了傷,還是背簍里的東西實在太沉,壓得他有些踉蹌。
或者單純就是心急吧。
管事心想,不光他急,其實大家都挺著急。他們正在忙活的事情,說到底也是見不得光的。誰知道巡街的青羽衛是不是馬上就要繞過來了呢?
這些人可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精子,身手出眾,耳聰目明。
再說眼下雖然是深夜,這條街上可也是有居民的,附近的幾家商鋪,據他所知夜裡也都是留人值夜的。只不過生意人都謹慎,不該管的閒事,大家都默契的裝瞎罷了。
管事的這樣想的時候,忍不住又甩著鞭子往前面走去了。
扛著背簍的隊伍活像躲藏在陰影里的一隊無聲移動的螞蟻,各自背負著沉甸甸的行囊,在夜色里蜿蜒的向前移動。
又像是從通明賭坊半開的後門裡拖延出來的一段繩索,被門裡一雙無形的大手一點一點地往回收,終於全部收了回去。
通明賭坊的後門無聲無息地闔上了。
不遠處一條黑黢黢的小巷子裡,謝六郎也長長地舒了口氣,他低下頭看看縮在他腳邊的一團黑影,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這個瘋子……”他壓著聲音抱怨,“你說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媽的……你要是出了事,老子後半輩子也別活了……”
他踹了踹腳下的黑影,見他毫無動靜,只能認命的將他扛在肩上,鬼鬼祟祟地往回跑。
後門之內,桃花已經等的火冒三丈了。
見謝六郎終於拖著人回來,忍不住壓著嗓子罵他,“這又是怎麼了?!你要死自己去死!不要拖累老娘!”
謝六郎氣得直翻白眼,“你個死婆娘,嘴裡還有沒有一句好話?!”
“好話能當飯吃?!”桃花手忙腳亂地關好門,仔仔細細的將門拴好,一回頭,見謝六郎已經拖著人走進了屋裡,連忙一溜小跑地追了過去。
“你這兄弟又是怎麼了?”桃花關好堂屋的門,連忙走到桌邊接了半杯茶送了過來,“受傷了?”
謝六郎從她手裡接過茶杯,猛灌了幾口才長舒一口氣說:“被小空打暈了。”
“嗯?”桃花聽懵了,“被小空……這人又是誰?!”
謝六郎嘆了口氣,“我也想知道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