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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鄰居就都知道了,這裡住的是慎國公府的小公爺養的外室。
大理寺卿掃一眼被臨時宣召做筆錄的中書舍人,又拋出了一個問題,“殿下自稱只想對李氏小作懲戒。不知殿下當時是打算如何安置李氏?”
這個問題好回答。
長榮公主忙說:“她畢竟是我兒子中意的人,又有了身孕。哪怕她不肯服軟,我也只會好好待她,將她接進府里,當成自己兒媳一般照顧。”
司空怒氣上沖,剛要反駁她這厚顏無恥的說法,又被站在身旁的鳳隨拽住了。
司空轉頭,就見鳳隨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妄動。
大理寺卿面無表情的從一疊證詞中取出了夏瓶和春琴等幾個下人的證詞,“這幾個人都說,殿下讓人來傳話,說的是李氏若是不肯做偏房,生了孩子之後,殿下會去母留子。”
長榮公主尖聲反駁,“絕無此事!”
大理寺卿又取出一份證詞,“這一份,是國公府師爺宋蕤的證詞。殿下曾下令讓他去見李氏,就說國公爺也知道了她的事,讓她乖乖聽殿下的話,否則去母留子。”
長榮公主懵了一下。
這些人怎麼會有宋蕤的證詞?!什麼時候審的?!
“絕無此事!”長榮公主一口否決。
大理寺卿再次向崇佑帝提出要求,“請陛下允臣召宋蕤上殿問話。”
長榮公主面色鐵青,心裡卻不由自主的開始打鼓。
這時,就見老國公虞諒出列,朗聲說道:“此事,老臣可以為宋先生作證。確有此事。”
長榮公主大怒,“虞諒!爾敢?!”
虞諒在她的石榴裙下憋屈了一輩子不說,還耽誤了自己的兒子,終於有機會掀掉頭頂上的鐵箍,只覺得揚眉吐氣,哪裡還有分毫的顧慮。
“陛下面前,不敢妄言。”虞諒很是規矩的對崇佑帝說:“殿下對宋先生說,李氏乃民間女子,身份太低,不宜教養國公府的小郎君。她若是聽話,府里也不差她的一雙碗筷,若是不聽話,那留著她一條命,反而會壞了殿下與自韌之間的母子情分。不如等她產子,賞她一碗藥,以絕後患。”
長榮公主又驚又怒又氣,怎麼都想不到被她壓制了一輩子的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跳出來捅刀子。
崇佑帝默然無聲。
大理寺卿便也沒有再聽這對夫妻掐架的意思,轉而問起了下一個問題,“李氏產子之前,公主府的嬤嬤送上了一碗落子藥。可是殿下的意思?”
長榮公主冷笑,“絕無此事。”
大理寺卿又一次請示崇佑帝,讓帶公主府的嬤嬤對質。
這是司空也沒有料想到的一個插曲。
原來李持盈生孩子之前真有人借著公主身邊老嬤嬤的手,送來了一碗加了料的補藥。
幸虧李持盈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信得過這些人的,藥讓夏瓶倒了,藥渣子偷偷摸摸留下來,後來見了李騫之後找了醫館去問,才知道的。
長榮公主想阻止老嬤嬤上殿,但被大理寺卿給駁回了。
她越是表現的這般急切,旁人就越是疑心她。只有虞道野,在接收到了長榮公主看過來的別有深意的一個眼神之後,陡然間反應過來了——藥是從他們國公府送去的,只是送藥的人並不是公主。
虞道野,“……”
他可真是白活了。
家裡的這些女人們一個比一個能耐,他就從來沒有看清楚過她們。大約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的緣故。
司空也驚呆了。他沒想到這裡頭還能審出這麼一段插曲。
不是公主,國公府里能使這種手段去害李持盈的人,也就只有虞道野的原配胡蘭胡女士了。為的什麼……不言而喻。
司空看向虞道野的目光意味深長……這就是帶著一身麻煩去入贅的後果。
在虞道野的眼裡,大約從來沒有把胡蘭放進眼裡過。可就是這麼一個一向被他忽視的人,也會為了她自己的利益,她兒子的利益,做出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虞道野在李持盈過世多年之後,再一次遭受到了命運的暴擊。
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後悔過。
以前他想起自己在李家的一段過往,只會感嘆命運待他不公,但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後悔自己不該入贅,不該一堆麻煩沒解決,就招惹了李持盈。
他以為他對李持盈的一片心意,是比什麼都重要的。
但頭一次,他覺得他以往想的都不對。他的心意,那就是狗屁。沒有他所謂的心意,沒有他這個人,李持盈只會生活得更加和順美滿。她的兒子也不會像個孤兒一樣,沒吃沒喝的在破廟裡長大。
沒有他,他們母子倆的生活都會更美好。這個事實深深地打擊到了他。讓他自詡深情的嘴臉暴露出了最醜陋的一面。
大理寺卿也被這個小插曲驚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了長榮公主的身上。他將長榮公主的供詞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示意一旁的內侍拿到崇佑帝面前,請他過目。
崇佑帝面色鐵青的從頭看到尾。
長榮公主供述的內容,拋開她為自己辯解的成分,所暴露出來的事實是與其他證人的說辭完全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