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頁
就在前幾天,從京城傳來衙門在收繳線香和佛像的消息,結果桃花庵就大半夜的著起火來。還好庵堂位於桃花江畔,方便救火局破冰取水,附近也沒有什麼民房,並未造成太大損失。
等大火撲滅,眾人才發現庵中的法師們早就跑了,而庵里稍微像樣一點兒的東西也都被卷了個空。
桃花鎮知縣生怕這兩位法師身上有什麼大幹系,連忙發了公文知會京畿衙門。
“兩名法師均為女性。”鳳隨穿著一身便服,對書房裡的幾位親信說道:“其中一名是四十來歲的中年女子,法號中雲。另外一名是年輕女子,二十歲,法號叫玉歆。這兩人疑似捲走了庵中的所有財物,如今下落不明。”
只有年紀、法號,連個畫像都沒有,這人就算走到大傢伙兒的眼前,誰認得出來?
“火神教的大本營在襄州。”鳳隨也知道這個事兒對他們來說,其實也只是個通知。
京城裡形勢嚴峻,眼瞅著又到年下了,巡防也格外森嚴,這兩個法師只要稍微有點兒腦子,也不會往京城來。
第123章 除夕
烈火幫和火神教在京城掀起的波瀾,在越來越濃厚的年節氣氛里,漸漸的平息下來。
連雲城走後,司空也真正清閒下來,整天陪著妹妹們逛街,採買各種年貨,或者去師父那裡蹭個飯,或者幫幫忙什麼的。
宋代的年俗與後世相仿,雖然沒有貼春聯福字這種喜慶的民俗,但家家戶戶也要搞清掃、掛桃符、貼門神、放鞭炮。吃食上花樣更多一些,北邊的人也吃餃子,南邊的人多吃年糕,這些都與後世的習俗差不多。
要說有區別的話,就是這個時代的民間活動更加豐富,光是五花八門的街頭雜耍就令人眼花繚亂,別說小孩子愛看,司空這個成年人也常常看的忘乎所以。年節時候還有廟會,那就更熱鬧了。
司空的這些兄弟姐妹都是孤兒,除夕的各種活動中也就沒有祭祖這一項,大家只是隨著顧婆子給菩薩上了一炷香,磕幾個頭,祈求一家老小來年身體康健,萬事順遂。
司空留在梧桐巷裡,陪著一家老小吃過豐盛的晚飯,帶著妹妹們放過爆竹,再挨個給她們發壓歲錢(杜氏的女兒也發了一份兒),然後告辭去了師父李騫那裡守歲。
這是他們事先就商議好的。梧桐巷的這個家裡一屋子女人,他不好留在這裡過夜,只能留她們自己在家守歲了。
隨著女娃子們漸漸長大,不光是年節有許多忌諱,平日裡的來往也多了許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還好之前從鳳家的莊子上回來的時候,司空帶回來兩隻半大狗子交給妹妹們養著。這兩隻狗子機靈得很,叫聲也洪亮,倒是可以給她們看個門。
梧桐巷前後左右都是老街坊,顧婆子在這裡住了半輩子了,平時跟鄰居們交情都不錯,若是有什麼事兒,聽到狗子叫喚幾聲估計就有鄰居出來看了。
這一帶的鄰居都知道這幾個女娃子有個在官府里當公差的哥哥常來常往,又有國公府的嬤嬤們經常上門。而且京畿衙門的兵丁巡夜的時候也經常在這一帶繞圈子,因此司空雖然搬走了,梧桐巷的治安反而比原來更好了。
除夕夜,滿城都是爆竹聲響。
雖因戰事的緣故,城門仍要關閉,但城中並不宵禁。司空一路來到林宅,雖然也遇到了幾隊巡夜的衛兵,卻並未被攔住盤查。
林宅的兩個門房也正守在自己小屋裡,喝著燙燙的屠蘇酒守歲,聽見敲門聲,知道是將離少爺到了,連忙出來開門,一邊把人迎進來一邊笑著說幾句吉利話。
司空給他們一人一個紅封,互相拜了年,便朝著李騫住的菡萏院過去了。林山翁不在京里,主宅空著,這裡就屬李騫的輩分最高了,故而大家都要在這裡守歲的。
菡萏院裡燈火通明,司空進去的時候,暖廳里的氣氛正熱鬧。
李騫坐了首座,左右兩桌是自己的兩位老友,溫娘子等人或單桌,或兩人一桌,圍著暖廳圍成了一個圓圈。暖廳中央鋪著一塊紅色的地毯,小魚和小青坐在當中,每人面前擺著一架古琴,正合奏一首古曲。
司空不敢驚擾彈奏的人,靜靜地站在門邊,欣賞代表了這個時代最高演奏水準的樂者們的演出。
如果司空的樂感是這個時代的琴師培養出來的,司空或許是可以理解這種風格上較為艱澀的古曲的。但遺憾的是,司空一個養在廟裡的孤兒,小時候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琴棋書畫這些東西。
所以他對於音樂的感受,他的欣賞水準,還完全停留在千年之後……
這麼說是有些古怪,但實際情況就是如此。在司空成長的那個時代,音樂的表現風格更為明快直白,很多優秀的曲目,哪怕沒有音樂基礎的人,也很容易理解,並且產生強烈的共鳴。
比如《梁祝》。
只要聽過這個故事的人,很容易沉浸進去,感受到樂曲所表達的悲歡離合。
但在這裡,事情又分為兩級,對正常的人家來說,琴棋書畫是較為奢侈的學習項目,需要延請名師來教導。但對另外一些不得已沒入賤籍的伶人來說,這種學習的機會又令他們失去了與普通百姓平起平坐的資格,從此以後處處低人一等。
司空由衷的為溫娘子和她身邊這些樂師們感到慶幸。
他們不是那種因為家族獲罪而沒入賤籍的伶人,有林山翁和李騫為他們爭取到的、上層社會和整個文人階層對他們的另眼相看,他們的生存狀況,註定要比普通的伶人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