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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終,李騫在上首笑著說:“將離,在那裡出什麼神?說說,小青和小魚演奏的如何?”
兩位演奏者也一起轉身看著他。小青臉上笑吟吟的,小魚卻帶著幾分威脅的神色瞪著他,好像在說:敢說哥哥不行,回頭揍你!
司空不好意思的撓撓臉蛋,“那個……我其實沒聽懂。”
滿座的人都鬨笑起來。
李騫笑罵道:“沒出息的東西!”
司空笑著上前給大家拜年,在這裡,他是師弟,無論年齡還是資歷都是最小的一個,也不必他給別人準備紅包了。
李騫指著自己左右兩邊的中年人說:“來見見師父的老友,這位是寶文閣直學士虞道慶虞大人,這一位是翰林學士李鳳忠李大人,都是精通音律之人。”
司空連忙上前見過兩位長輩。這兩位都是一身書卷氣的中年人,風度儒雅,看著司空的時候神情也頗為和善。
司空總覺得虞道慶的名字聽著有些耳熟,好像以前在哪裡聽過似的。這一位可是從三品的官職,在朝廷里也不算低了。倒是翰林學士是六品還是從六品,司空就有些不大清楚了。
兩位大人都送了見面禮,虞道慶送他的是一塊美玉,上下打著“平安如意結”,李鳳忠送了他一本古曲的曲譜,都是很珍貴的禮物。司空就覺得這兩位當是有備而來,見面禮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他們與李騫的私人關係確實不錯。
見過禮,李騫便說道:“剛才還說聽不懂,那你來給大家彈一首容易懂的曲子吧。”
司空覺得師父的兩位老友大約也有看看他的深淺的意思,便點了點頭,“那我就獻醜,彈一首喜慶的曲子吧。”
司空彈的是《金蛇狂舞》。
以前過年的時候有春晚,哪一年的除夕聽不到這首節奏歡快熱烈的曲子呢?
而且《春江花月夜》只是司空的心頭好,但要論技巧,還得數《平沙落雁》、《金蛇狂舞》、《十面埋伏》這一類的經典曲目。
無他,這些都是考級曲目。
孩子們培養興趣愛好是一方面,但大多數人還是奔著考級去的。
司空他媽也不能免俗。
所以這些曲子,都是他曾經被老師和家長按著頭苦練過的。
《金蛇狂舞》旋律昂揚,充滿了歡騰的節日氣氛和熱烈的生活氣息,司空選在此刻演奏,可謂是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
一曲奏來,連暖廳門口上菜的阿婆都露出了樂陶陶的表情——它在後世成為老百姓耳熟能詳的春節必選曲目,不是沒有理由的。
曲終,司空抬起頭,得意洋洋去看他的師父,一雙圓溜溜的貓眼裡明晃晃地寫著:好聽吧?!
受這曲子的影響,他險些就要搖頭晃腦地扭起來了,滿腦子都是以前在家裡過年的情景:豐盛的年夜飯、電視屏幕上紅紅火火的喜慶的畫面、窗外的夜空中爆開的煙花……
還有,爸爸媽媽會給他發紅包,他媽媽會說:“等你結婚就不給了……不許買煙!”
其實司空不抽菸的,生平頭一次壯著膽子跟同學偷著抽菸就被他媽堵在學校後門外的小巷子裡,抓了個現行。
多少年過去了,還總拎出來敲打他。
這些被他珍藏在記憶里的畫面,此刻想起,仍然是有溫度的。
司空捂了捂胸口,悄悄的在心裡對遙遠的家人說了一句過年好。
李騫失笑,“這孩子……”
旁邊兩位老友與他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搖頭笑了起來。
李騫問道:“如何?”
虞道慶笑著說:“性子直率,是個好孩子。”
這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確實彈得不錯,有景,有情,熱烈又直白,確實要比《廣陵散》更容易激發聽眾的感情。
李鳳忠也連連點頭,夸司空是璞玉。
或許時代賦予了不同的人不同的審美觀,但情感總是有相通之處的。
與虞道慶相比,李鳳忠更像是一個朝廷官員。他氣度沉凝,有屬於官員的那種腰板挺直的派頭。但他看著司空的時候,眼神卻很溫和。
他問司空,“聽你師父說,你在大理寺當差?”
司空在面對長輩的時候一向乖巧,點點頭說:“晚輩的上官是鳳大人。”
李鳳忠就點了點頭,“鳳家一門武將,鳳隨以後也是要回燕州的。官家不會把他一直留在京里。”
司空臉上露出笑容,“那就太好了。”
李鳳忠又問,“鳳大人回燕州的話,你還會繼續留在大理寺當差嗎?”
司空略有些心虛的瞟一眼他師父,語氣卻是非常堅定的,“不會。我會跟著鳳大人一起去燕州。”
或許他還會比鳳隨先一步動身,畢竟連雲城那裡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待他過去,要到火器局去幫忙,做一些必要的調試。
李鳳忠注意到了他那個偷偷摸摸的小眼神,眼裡蘊起笑意,“聽說你是跟孤雲寺的武僧學的武藝?”
“我從小在孤雲寺長大,”司空笑容明朗,並不覺得自己的身世有什麼低人一頭的地方,“其實讀書識字也都是跟寺里的師父們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