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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平時不說還不會有什麼想法,一說起來才會恍然間覺得哪裡不對勁。
鳳隨看著薛長青也有些呆滯的表情,試著提醒他一句,“父母對孩子,哪怕再寵愛,做了錯事也會批評,或者懲罰。一句責備都沒有,這聽著像是對待客人的態度吧?”
“不,不是。”薛長青弱弱的反駁一句,“郎君在兄弟中排行最小。”
“聽說薛仭膝下四子五女,其中二子二女都是薛仭的正房娘子所出。薛千山出生的時候,薛娘子已近不惑之齡?”
薛長青的表情呆滯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是。”
“薛千山與前面的姐姐相差六歲?”
“是。”薛長青反駁說:“但高齡產子,也並非罕見之事。”
“你說的對,”鳳隨說:“所以本官只是猜疑。”
薛長青覺得有些跟不上這位少卿大人的思路了。
他說他猜疑,猜疑什麼呢?
總不會是猜疑薛千山的身世吧?!
薛長青覺得,這樣的猜疑也太可笑了。
他沒想到他跪在這裡,回答的問題竟然是圍繞著薛千山的身世來的,覺得這簡直荒謬。
他壯著膽子說:“大人,我家九郎與薛掌柜相貌十足相似,家裡老太太都說,幾位郎君當中,只有九郎與父親最為相似。”
“是這樣嗎?”鳳隨微微一笑,“聽說從西到東,成都府、巴州、金州、岐州……都有薛家的生意?”
薛長青思索了一下,大概覺得這些事屬於官府一查就能知道的,便也沒再隱瞞,“回大人,確實如此。”
鳳隨微微一笑。
從巴州到金州,再到岐州,是一條穿過了興元府的路線。也就是說,薛長青也承認了薛家的生意也鋪到了興元府。
“你們薛家本家,每年都要到各地去查帳。”鳳隨見他點頭,便又問道:“這幾個州的生意,往年也是薛千山負責嗎?”
薛長青謹慎的思索了一下,沒覺得這話有什麼陷阱,點點頭,“是郎君負責。”
鳳隨點點頭,“薛家的幾位郎君,到了盤帳的時候,都會被派出去。薛千山這些年一直是負責這幾個州的事務嗎?”
薛長青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是。”
鳳隨又說:“像你們這樣的富商,做生意,是要在當地打點上下的。廣平王府,你們也是要打點的吧?”
薛長青不安的蠕動了一下,“興元府出事之後,那邊生意上的聯繫也都斷了。”
鳳隨點點頭,“之前呢?”
薛長青猶豫的想,這些事人人都知道,任何一家商家都是這樣做的,似乎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王府也要打點。”薛長青略有些不安的說:“薛家搭上的是廣平王府中一位姓廖的幕僚。九郎每次過去,也都是見他。但他們見面的詳情,小的就不清楚了。”
鳳隨又問,“聽說薛千山的娘子也姓廖?”
“是。”薛長青說:“廖家的老太爺就是前朝時曾做過通奉大夫,兼太子詹事的廖成勇廖大人。廖大人致仕後攜家眷回了老家鳳翔府。九郎的夫人,就是廖大人嫡支的一位娘子。”
“如今薛千山的妻子兒女都留在揚州?”
薛長青點頭,“是。”
鳳隨問完了這個問題,就讓人將一頭霧水的薛長青帶下去了。
不光薛長青一頭霧水,旁聽的司空等人也是一頭霧水。
他們協商之後列出來的問題清單上,有幾個問題被鳳隨調整了順序,有幾個問題又被鳳隨給忽略掉了。
這樣調整的後果,就是鳳隨的問題簡直是東一榔頭,西一榔頭。
司空見人犯已經帶走,就湊過來悄悄問鳳隨,“為什麼問起薛千山的老婆?”
前面問薛仭和他娘子,估計是想確定薛千山的身份,後面這個問題,司空就不大明白是為什麼了。
再說有錢人家的姻親關係,這種事情複雜得很,沒點兒門路也不容易打聽出來。
鳳隨見陳原禮和徐嚴幾個也一臉疑惑的湊了過來,便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薛千山,或者說薛家,跟烈火幫是有關係的。而烈火幫又跟廣平王脫不開關係。我有些懷疑薛家與廣平王府是不是真清白。”
羅松擠了過來,眨巴眨巴眼睛問道:“大人懷疑薛千山是廣平王的探子?”
鳳隨笑了笑說:“光有懷疑有什麼用,我也得多方求證啊。”
司空在一邊想了想,“大人懷疑的是那個廖家吧?”
廖家祖上做過從三品的通奉大夫,就算已經從朝堂上退了下來,但嫡支的女兒直接嫁入商人家,司空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薛家縱然豪富,商人在這個時代的地位比起前朝也確實有所提高,但官宦人家與商人之間還是存在天然的鴻溝的。
廖家的人會允許子弟進入王府充當幕僚,但未必願意跟商家結成姻親關係。
不光是司空感到疑惑,鳳隨也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外人不知道的原因。
鳳隨若有所思的說:“看來這位趙玉趙郎君,有必要接觸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