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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這會兒看著這老婆子,就有些心驚肉跳之感。覺得這人看著也是慈眉善目的樣子,奈何滿心都是如何除掉擋路的人,當真如惡鬼一般。
“周婆子藥性發作的晚一些,半夜事發,官差上門,一直折騰到後半夜。所以早上的時候,她就起得晚了。”司空又問,“她走進灶房的時候,你正在燒火……你燒的,是不是就是溺死小劉氏的木盆?”
槐婆婆默默點頭。
“你是做賊心虛,怕周婆子看出端倪,才將她攆走?”
槐婆婆沒有出聲。
“黎章氏就沒有懷疑房裡為何突然換了新盆?”
槐婆婆囁喏道:“她體弱,藥又下得重,早起時她還有些頭疼,再加上家裡出了這等大事,到處都亂糟糟的。民婦只說原來的木盆摔壞了,大娘子也沒有多問。”
黎章氏痛心疾首,掩面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道:“我何時虧待過你啊……你要用錢為何不直說,反而要害人?!我的兒媳婦……”
槐婆婆這個時候卻突然間像打了雞血似的,一下子直起身,“大娘子這話說的也不虧心?!難道你從未背後埋怨這個兒媳選的不好,連生兩胎都是賠錢貨?!你不是也說過,要是換一個能生養的就更好了……”
黎章氏被她這一番疾風驟雨般的質問驚呆了,“我……我這不是隨口抱怨嗎?我並沒有真的想換人啊。”
槐婆婆冷笑,“可是我跟你說,小娘子跟人不清不楚,壞了黎家的名聲,最好休掉的時候,你還是很高興的呀。甚至還琢磨起休掉之後再找誰家的小娘子……”
“我,我沒有。”黎章氏也急了,但她反駁的時候,又帶著幾分心虛,“她不孝順我,總跟我頂嘴,我也只是想著教訓她一下……”
“哈,”槐婆婆怪笑一聲,“你這話也就騙騙你自個兒吧。”
司空有想要扶額的衝動。
這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司空是相信黎章氏曾無數次跟自己最親近最熟悉的姐妹阿槐抱怨過兒媳婦的,她不溫順,每次跟兒子發生爭執都會反抗,還會跟娘家告狀,搞得左鄰右舍都知道她兒子脾氣不好。
她也不善生養,嫁過來連生兩胎都是女兒,好容易又懷上,結果還小產了。
但司空也相信,黎章氏的抱怨,很多時候只是單純的抱怨,她想在小劉氏的面前樹立起自己的權威,想要她聽話懂事。但並不是真想送她去死。
可是她真的就這麼死了。
換了任何一個人,心裡只怕都會生出恐懼的感覺來,唯恐冥冥之中,會有神佛將這個可怕的結果,清算在她的頭上。
無論是黎章氏還是黎有福,都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後悔又恐懼。但假若時光倒轉,他們會不會悔改,善待那個曾被他們虧待了的女子呢?
司空沒有繼續往下想,他只是搖了搖頭,無聲的嘆了口氣。
第13章 下線
司空和徐嚴拖著王老二和黎有福出來打板子。
這兩人都是垂頭喪氣的模樣,也不敢喊冤。剛才堂上的大人說了,若是喊出聲,就再加三十板子。
一排凶神惡煞的衙役撲上來,按頭的按頭,按腳的按腳,扒下褲子噼里啪啦地打了起來。
大門外面站著一些旁觀審案的普通百姓,有人靜靜觀望,也有知情的人跟旁邊的人竊竊私語,卻無人敢大聲喧譁。
與案情相關的人都守在堂下,這其中就有小劉氏的家人。審案的過程,他們站在外面也是聽得見的,此刻得知女兒冤情大白,一家人抱頭痛哭,惹得大門外的許多百姓也跟著紅了眼圈,紛紛咒罵李錢氏喪心病狂。
李錢氏和喬老漢判了問斬,押送刑部大牢,覆核無誤之後擇日行刑。
王老二被打是因為他不辨是非,亂傳閒話。黎有福為什麼挨打,鳳隨沒有說,黎有福也並沒有替自己辯解。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懊悔與羞愧。一個大男人,聽信旁人的挑唆,冤枉自己的妻子,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讓人害了她……恐怕黎有福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三十大板不算重刑,也足夠讓一個成年男人爬不起來。
徐嚴站在一邊也搖頭,“好端端的,就懷疑自己的婆娘……他咋就不懷疑那個老婆子呢?”
“大概是覺得,”司空也跟著搖頭,“他老娘,老娘身邊的人,他自己鋪子裡的掌柜,都是他的家人,他的自己人。唯有媳婦兒才是外人吧。”
徐嚴小聲給黎有福下了個結論,“腦子有病。”
司空贊同的點頭,小聲問他,“我還用跟大人說一聲嗎?”
徐嚴莫名其妙,“說啥?”
“案子都判了,”司空衝著剛受了刑,癱在地上爬不起來的黎有福揚揚下巴,“也沒我什麼事兒了啊。我得回衙門去啊。”
徐嚴撓撓頭,“沒聽大人說起這事兒,要不我給你問問……”
話音未落,就聽身後有人說道:“不回。”
兩個人一起回頭,見陳原禮抱著手臂站在他們身後,也在旁觀黎有福打板子。見司空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笑了笑說:“大人說了,這事兒還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