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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溶思索了一下,覺得這樣也行,大家都被問話了,也不會顯出玉香樓有什麼特別之處。
鳳隨又說:“真要有事不得不來,我就讓他們便服過來吧。如此,就不引人注意了。”
“也好。”曹溶點點頭說:“春娘子的身份、她與牡丹樓的關係,交給我來查。”
鳳隨知道皇城司是有自己的一套情報機構的,曹溶真想查誰,只會比他更快更全面。他點了點頭,補充一句,“還有那個李素心,也勞你給查查。”
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這位牡丹樓的教習娘子非常可疑。
“可。”曹溶一口答應了,“牡丹樓以前也在這條街上,現如今的福祥酒樓、福祥酒坊,這兩家合起來,就是原來的牡丹樓。兩年前他們結束了這裡的生意,搬去了西京,就在城東的安順街上。”
鳳隨思索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之前跟薛千山喝酒的時候,他提過安順街,說那裡是九江門的地盤。
“牡丹樓,是誰的生意?”
曹溶對這些信息顯然是瞭然於胸的,聞言也是張口就來,“牡丹樓的老闆姓李,叫李騫,是林山翁的師弟。他父親以前做過相州司馬,後來被貶官,全家遷回了隴右。李騫年輕的時候就是個紈絝,但是在學琴這方面很有天分,連林山翁也要甘拜下風。他借著林山翁的關係,開起了牡丹樓,不過聽人說,他本人很少在牡丹樓露面。”
鳳隨數次聽到林山翁這個名字,不由得也好奇起來,“林山翁現在在何處?”
曹溶搖搖頭,“這就不清楚了。旁人說起他,也都說他是閒雲野鶴一般的人物,大約是喜歡四處遊歷吧。”
鳳隨就不再多問了。以現在了解的情況來看,林山翁、牡丹樓究竟有沒有嫌疑還在兩可之間,他手裡卻有更加實際的問題要解決。
至於桑家的事,要不要也沾一沾皇城司的光,請曹溶派人來查,鳳隨只是想了一下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這本來也是他的職責,不是曹溶的。
他並不想讓曹溶掌握太多的籌碼。
回京的路上,司空詳細的講述他是如何追著小樓里的刺客跑去後院的經歷。
“我是查看了一下劉婆子的情形之後才追出去的,”當時雖然事發突然,但司空的理智都還在線,並沒有慌了手腳,所以一干細節他也都記得清清楚楚,“刺客是見我追出來之後,才開始跑的。所以,我懷疑他是故意引著我往曹溶的小院裡跑。”
“這樣看來,春娘子背後的人,對玉香樓和曹溶也有疑心,”鳳隨輕聲說:“曹溶防範得嚴密,顧娘子又是個有手段的管事,估計春娘子並沒有查出什麼……滅劉婆子的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估計也是想借著我們的手去試探曹溶。”
司空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他騎在馬上,身體隨著馬匹的前進微微搖晃,臉上的神色放鬆又愜意,眼神卻是冷的,帶著被人算計的不甘與戰意,“或者,他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挑撥一下我們與曹溶的關係。”
鳳隨微微頜首,“春娘子身在玉香樓,對玉香樓里的情形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她大約只是知道樓里有曹溶這麼一位年輕的管事,地位還在顧娘子之上。顧娘子的住處不會容人輕易進出,曹管事的自然也一樣,在這方面,外人倒是不容易懷疑什麼。”
司空兩次都是硬闖,才會驚動了曹溶的私衛。鳳隨猜測,若是春娘子打發小丫鬟或者劉婆子摸過來旁敲側擊的打聽,恐怕出來一個小廝就能把她們給打發了,根本不會引出曹家的私衛來。
“春娘子對曹管事起疑心這是一定的。”司空想起上次來樓里打聽情況,就是曹溶出面。只怕有那一次的經歷,也足夠讓春娘子疑心曹管事的權限在顧娘子之上了。
鳳隨也點頭,“這些事先放下,皇城司來查這些事的確比我們更便宜。如此,我們倒可以全力來對付桑家。”
司空想了想,轉過頭看了看跟在他們身後,一臉警覺地觀察周圍環境的陳原禮,又往鳳隨身邊湊了湊,小聲說:“大人,不如派小的再去問問桑娘子吧。”
他離得近,馬匹的顛婆讓他不經意地撞到了鳳隨的肩膀。
鳳隨轉過頭看他,見司空臉上一片無知無覺的坦然,有些殷切的等著他的答覆。
這小子生的確實好。他想。
不是那種被人精心收藏在香木盒子裡的珍貴瓷器似的精美,而是一種仿若天生地養般的舒展,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每次看到他那雙大眼睛裡浮起笑意,鳳隨都會有一種仿佛看到陽光從屋檐上灑落下來的愉悅感。
鳳隨無法分辨此刻的心情。
這種感覺甚至是讓他有些意外的。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讓他既欣賞他的頭腦,又因為他的身手而感到得意。甚至,連他偶爾冒出來的窮酸氣都讓他覺得可愛得不行。
好像這小子身上的每一個稜角,都恰好長在了他欣賞的點上。
鳳隨心尖上仿佛有羽毛輕輕拂過,整個人都被一種柔軟的情緒包圍了。
他正在趕路,前後左右都是自己的侍衛,但他心裡卻不合時宜的滋生出一種仿佛是春遊一般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