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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國局勢緊張,如果他手下親信與對方國家的重臣之間保持著較為友好的聯繫,甚至是得到耶律乙辛的支持的話……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鳳雲鶴將這些事當眾抖開,崇佑帝是無論如何不會主動背鍋的。
這只是他在翻看證據之前的想法,當他一頁一頁看下去,意識到林玄同除了聽命於他,尚有無數屬於他自己的小動作之後,心情就變得有些複雜了。
甚至還滋生出一種被臣子愚弄的憤怒。
崇佑帝將手中的一疊證據扔回了托盤裡。
同樣的問題,林玄同顯然也意識到了。他不再狼哭鬼嚎的求饒,而是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神情木然。
鳳雲鶴又上前一步,對崇佑帝說:“也請官家並各位同僚看一看北路軍軍需轉運使閆大人統計的歷年來我北路軍的傷亡、戰損……為了收復東六州,無數好男兒戰死沙場,出讓兩個字,實在欺人太甚。”
魏源連忙找出了鳳雲鶴所說的文書遞給了崇佑帝,崇佑帝看過,遞給他示意交給滿朝文武都看一看。
此舉倒也不全是為了拉攏鳳雲鶴,而是林玄同擅自做主定下的“出讓”一詞,也觸到了崇佑帝的逆鱗。他要的是收復河山,成就一代明君的聖名,可不是讓後世子孫罵他奴顏卑膝。
一國之君,怎麼能背一個甘受遼人擺布的名聲?!
打回來的河山,與敵人施捨的地盤,哪怕史書上寫得再光鮮,也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魏源站在一邊,心也是一沉。不管他看林玄同有多不順眼,兩人之間畢竟也是你來我往明著暗著交手無數,如今眼睜睜看著這個人就這麼折了,他這心裡竟也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之意。
民怨如沸,林玄同就是被拉出來平息百姓怨氣的那一瓢涼水。
左光書從宮裡出來,一登上自己家的馬車,就摘下官帽,靠在軟墊上長長的嘆了口氣。一直緊繃著不肯在外人面前顯露出來的疲憊也一瞬間爬上了他的眉梢。
伺候的人連忙奉上熱毛巾,讓他擦了把臉,就這樣他仍然覺得疲倦得幾乎睜不開眼。
馬車剛開動,晃了一下又停住了,親隨在外面輕聲說:“大人,梅大人過來了。”
左光書勉強睜了一下眼,“讓進來吧。”
他坐直了身體,又將官帽戴好,滿臉疲態的面孔也在車簾掀起的瞬間恢復了朝堂上那種神采奕奕的狀態。
來人就是朝堂上跳出來指責鳳雲鶴沒有權利給林大人定罪的那位小御史。他姓梅,名實,字子謙,兩年前剛剛拜在左光書的門下。能以二十出頭的年紀就擠進御史台,這裡頭也有左光書的手筆。
梅子謙一上車就給左光書行禮,憂心忡忡的問道:“先生,林太尉……”
左光書就知道他是來說這個,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後面的話,“這件事不必提了,官家拿定了主意的事,沒有你我置喙的餘地。”
梅子謙神色中有一瞬間的倉皇,“先生是說……”
左光書點了點頭,眸色沉沉的望著馬車的頂棚,“這件事,鳳雲鶴那個老東西煽風點火的,鬧得太大了。官家也兜不住。”
不罰林玄同,無法平息民憤。
梅子謙想問問朝廷大約會怎麼處置林玄同,但又覺得這個問題問的有些不合適——明明左光書已經擺出了與林玄同兩不相干的姿態。
他記得清清楚楚,剛才在朝堂上,除了指使他出來探路,左光書一派的官員再沒有誰出來為林玄同申辯。
梅子謙悄悄打量左光書。
左光書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相貌清雋,只是近看的話,皮膚上的細紋和斑點還是令他透出了幾分老態。
不大像是平時在朝堂上看到的那個精神矍鑠、運籌帷幄的左丞相了。
左光書又怎麼會注意不到梅子謙的神情,心裡暗暗嘆氣,年輕人就是這麼容易熱血上頭。
他睜開眼,抬手在梅子謙的手臂上輕輕拍了拍,語重心長的說道:“子謙吶,這件事你不要再說什麼了。靜靜看著就好。只是看著,也能讓你長進不少。”
梅子謙沒聽懂。看什麼?!
左光書卻不再往下說了,說多了他更累。
今日在朝堂上,所有的人都在看他的反應,他不氣不急嗎?但他要是跳出來,哪怕只是替林玄同說幾句軟話,鳳雲鶴也有能耐把髒水潑到他身上。
鳳雲鶴這是逼著他斷一臂膀啊。
這老東西。
鳳雲鶴卻並不如左光書預想的那般意氣風發,相反,一回到府里,他就沉著臉讓人把唐凌叫過來了。
鳳隨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一邊守在一旁殷勤的給他泡茶,一邊好聲好氣的勸他,“這不是意料之中的嗎?咱們都把火拱得這麼旺了,左光書會伸手才奇怪呢。”
鳳雲鶴向後一靠,沉沉的嘆了口氣,“接下來朝廷要頒下賞賜,不光是外頭的人,我們自己人的注意力也會被這件事引開。林玄同的處置,怕是要拖後。”
什麼事情一拖,就容易生變。這裡頭可以做的文章就多了。
鳳隨將熱茶端到他手邊,不以為然的說:“您不是也猜到了?左光書不會在這種時候出頭的。沒見他只推了一個小嘍囉出來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