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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整個朝廷都抱有“不想戰”的態度,那麼多年之後,在司空所熟知的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慘烈一幕,是不是還會再次上演?!
司空真正了解了“澶淵之盟”的可怕之處。
它不是一記響亮的喪鐘,而是按下了一個“溫水煮青蛙”的按鈕,然後在長達百餘年的光陰里,讓一個王朝的人由上至下,逐步適應並接受了被外族欺壓的現實,徹底的消磨掉了大部分人(尤其是掌權者)想要反擊的鬥志。
司空這個時候再想到鳳家軍,想到鳳隨的處境,竟有了一種孤膽英雄式的悲涼。
鳳隨並沒有注意到司空在走神,他讓貫節把鍾饒喊了過來。不管他們雙方各自懷有什麼樣的心思,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大家都希望順順噹噹的完成這一趟差事,然後平平安安地返回西京。
這個時候,給大家緊一緊弦,讓大家打起精神來應對共同的危險還是很有必要的。
說實話,像胡松這種沒完沒了的找茬,鳳隨已經忍耐的非常辛苦了。他就像一隻金貴的綠頭蒼蠅,在別人的耳朵邊上嗡嗡嗡個不停,真要拍死他吧,又覺得不值得下手,畢竟蒼蠅後面還有靠山,說不定他的這些嗡嗡嗡都是靠山指使的……
所以,能給他找點兒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也不錯。
鍾饒很快帶著胡松趕了過來。
鳳隨請他們落座,又讓空青泡了茶水送上來,然後將陳原禮這段時間的發現和事情的最新動向都講述了一遍。不過對於這些並不能全心信任的人,他沒有提到陳原禮的名字,只說得到消息的人是鳳家派出的斥候。
胡松一下就跳了起來,“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才說?你這安得什麼心……”
“閉嘴!”
“閉嘴!”
兩個不同的聲音不約而同的喊了起來。一個是他的頂頭上司鍾饒,另一個則是眼露寒光的鳳隨。
鳳隨有些意外的看了鍾饒一眼,對胡松說道:“本官和鍾將軍都沒有出聲,幾時由得你先來開腔?”
胡松鮮少被人這般明目張胆的鄙視,頓時氣得臉都紅了。
鳳隨卻不準備給他留面子了,他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後的司空等人,冷聲說道:“他們也都有軍銜在身,從六品飛騎尉、從七品武騎尉,你看他們可曾在大人們討論公事的時候七嘴八舌的插話?”
胡鬆氣得眼冒金星,“老子是正經科舉出身,有官職的!你將我跟他們比?!”
鍾饒連忙起身攔住他,不想讓他往下說了。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小子再說下去,也不過就是自取其辱。
鳳隨卻不打算放過他,他冷笑一聲道:“武舉出身又如何?正經動起手來,你不一定打得過他們。再說他們可是因為實戰有功才得的封賞,他們的軍銜是拿命換來的!你跟他們比,你配嗎?”
“你!”胡鬆氣得發昏,轉頭就找兵器,想要一刀戳死這個毒舌的大理寺少卿。
鳳隨卻先一步從司空手中接過寶劍。
刷拉一聲,長劍出鞘,雪亮的劍鋒直指胡松的咽喉。
滿座皆驚。
房間裡一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鳳隨注視著胡松一雙充血的眼睛,冷冷說道:“我不管你是受了什麼人的安排,一再挑釁於我。你若是再這般沒頭沒腦的只知道挑撥離間、惹是生非……我也不殺你,我讓人送你回京。”
胡松,“……”
這比殺了他還歹毒!
他若是就這麼被送回去,前途會完蛋了不說,還會落一個“目光短淺、不識大體”的名聲。
氣氛就這麼僵持住了。
鍾饒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麼勸說才好。因為鳳隨已經說了胡松是受人安排,他也不想憑白擔上一個“幕後慫恿”的帽子。
再看鳳隨身後的那幾個副將,一個個倒是優哉游哉,滿臉都是看好戲的表情,顯然沒把房間裡的劍拔弩張當回事兒。
鍾饒目光轉深,開始覺得鳳隨這個人或許比他表現出來的樣子更有鋒芒。
都說有什麼樣的上官就有什麼樣的屬下,鍾饒覺得,只看這幾個屬下的表現,他也不會相信鳳隨是一個循規蹈矩,上面說什麼他就聽什麼的人。
這樣一想,鍾饒又覺得,今日胡松這沒頭沒腦的一鬧,於他而言,倒也不算全無收穫。
白潛見話題一再被扯偏,有些不耐煩了,昨天夜裡是他值夜班,白天又趕了一天的路,這會兒眼皮子都要打架了。他還想著今晚能早點睡,好補補覺呢。
於是他偷偷摸摸地踢了司空一腳,衝著那持劍對峙的兩個人使了個眼色。
司空瞪眼:這種得罪人的活兒就讓我干?
白潛也不耐煩了:趕緊的!大半夜的,不開完會,大家都睡不成。
羅松也在背後用爪子一下一下地戳司空的胳膊。他也覺得在鳳隨的面前,司空的面子比較大一些。
雖然他來的時間最短。
司空無奈,只好乾咳一聲,不大自然的提醒鳳隨,“大人……要熱茶不?”
白潛,“……”
羅松,“……”
這個慫貨!
鳳隨卻好似從他的這句話里聽出了別的意思,他收回了手中長劍,對胡松說道:“你回去告訴你背後的人,我鳳隨是武人,要打要殺,光明正大地來!如果他只會這些偷雞摸狗的招數,那就別怪我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