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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司空和羅松的掩護,這仍是非常冒險的舉動。
但他們別無選擇。
司空之前還寄希望於他們身後守著護城河的青羽衛來給他們提供一點兒支援,但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地步,寶華街上已經一地屍首了,這些人卻始終不為所動,他就打消了這種念頭。
好吧,他還以為青羽衛的職責是護衛皇城,連帶著皇城周邊也是他們要負責的區域。沒想到人家的職責僅僅是護衛皇城,從護城河到醉仙樓不過一百米左右的距離,都不在人家的守護範圍之內。
司空沒時間罵娘,他只能加倍小心,免得長街上回收長箭的兄弟們遭了暗算。
還好這些暴徒的目的就是□□,製造混亂,手中所持的武器也以刀槍棍棒為主,就算裡面混著一兩個弓箭手,技術也很一般,不用司空出手,白潛和羅松就能把他們幹掉了。
但這種程度的回收顯然還是不夠的。
兩方人馬僵持到丑時左右的時候,長街上的暴徒仍不捨得離開,而司空手邊的箭筒已經快要空了。
司空在心裡嚎:援兵呢?娘的,到底有沒有援兵?!
還有……鳳隨呢?他這會兒又在哪裡?!
司空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鳳隨就在寶華街的另一端,啟順門的城門之下。
高大的城牆之上,是沉默聳立的巍峨門樓,飛檐下的角鐵被夜風推動,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富有穿透力的撞擊聲。
這聲音與城門之外漫山遍野的廝殺聲混合在一起,其中還夾雜著攻城木撞擊在城門上發出的震響。
“轟”的一聲,腳下的地面都仿佛震動了起來。
城門的上方窸窸窣窣掉下許多碎石,厚重的門框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的裂響。
無數的聲音隔著一道城牆瘋狂吶喊。
鳳隨在這一刻,也在心裡發出了與司空一樣的咆哮,“他娘的援兵呢?!”
城裡的內應迫不及待要打開城門,在他們的主子面前表功。而死守到現在的鳳隨等人已經精疲力盡了。
在他們身後的門洞裡,是十幾個受了重傷的兄弟。
城門守備因為要偷開城門,已經被鳳隨一刀宰了,兩名隊長帶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守門小兵與鳳隨的人合在一起,艱難地守著城門。
原本守衛城門的士兵此刻都在城牆之上,他們拼命往下放箭,試圖阻止敵人攻城。
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去猜度廣平王是怎麼突然出現在千里之外的西京城的,守住城門才是最重要的。否則城門一破,他們這些守城門的小卒子怕是都要沒命了。
而城門之下,與內應們周旋的任務就都壓在了鳳隨的肩上。
鳳隨機械地揮出一刀,在飛濺開的血珠里,隱隱覺得面前倒下的人有些面熟,似乎在那裡曾經見過。
不過這一閃念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後。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不是熟人,也沒什麼要緊了。
他後退兩步,和嚴桐背靠背站在一起。
在他們周圍,從鳳家帶出來的侍衛只剩下二十多人,他們與前方的暴徒形成對峙之勢,緩慢地朝著城門洞裡後退。
在他們的前方,黑壓壓的一伙人圍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圈,正步步逼近,縮小這個包圍圈。
嚴桐左肩受了傷,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紅了,但這傷反而激發了他的凶性,一柄寬刀使得人鬼莫近。若不是包圍的人實在太多,他早就撕開這包圍圈了。
鳳隨早在幾天前就從薛千山那裡得到了元宵節有人要趁機作亂的消息。但那個時候,他對這一則消息是半信半疑的。
他看過軍報,知道定西侯賀望知派出三萬西路軍從西寧州出發,在鳳翔府與上將軍慶保匯合,據說已經收回了興元府以北的三座城池……這明明就是捷報,怎麼一眨眼的功夫,趙懋的兵就打到了西京城下?!
鳳隨並不懷疑這份軍報的真實性,慶保是老臣,絕不會做出欺君這種蠢事。既然軍報不假,那就是真實的情況因為各種原因耽誤了,目前還沒有送入京城。
這也就導致了鳳隨交給皇城司的信息,並沒有得到上面的重視。
鳳隨此刻回憶當時曹溶的表情,或許曹溶自己也是不相信的。他那種有些不屑的表情,分明就是在疑惑:薛千山只是廣平王的外室子,他又不是長在廣平王的身邊,廣平王要做什麼,他怎麼可能知道呢?
但這消息太驚人,曹溶也是不敢隱瞞的,他只會如實上報,再按照上位者的意見對城防司給出一些指導性的意見。
於是,大理寺的衙役們就被派到寶華街來協助青羽衛做百姓的疏散工作。
鳳隨從大理寺卿那裡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就覺得這命令簡直兒戲。
他問自己的上官,“衙門上下,總要留幾個巡值。其餘的人都拉到寶華街去?”
大理寺卿也頗無奈,“元宵節滿街都是百姓,青羽衛和金吾衛又要守著護城河,也不能到處亂走。只靠城防司和京畿衙門那幾個公差,真出了事的話,夠幹什麼的呢?”
鳳隨卻知道一句“疏散百姓”也沒那麼簡單,真有鬧事的,他們是抓還是不抓?抓的話,又該抓到哪裡?
“若有歹人趁機作亂呢?”
大理寺卿攤手,“不是還有城防司?抓起來,交給他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