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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見他沉思,便繼續說道:“不同純度的銀子,兌換的銅錢數也是不同的。能用這樣的碎銀打賞,屬下猜測,這人身家與大人應該相差不多。”
至少也是同一個階層的人。
鳳隨示意他繼續說。
“而且這賞銀子的人,很可能是女人。”司空想了想,“或者,碎銀子之前曾經裝在熏過香的荷包里。大人平時衣服上也有薰香,聞慣了香氣。碎銀子上的味道又淺淡,所以大人很難注意到。”
宋代是典型的文人當家,各種風花雪月的享受方式多如牛毛。調香就是其中的一種。司空就注意到鳳隨的衣服上也是有香味兒的。
當然以司空的生活水平,對於薰香的種類就很難有機會去了解了。
鳳隨又驚訝了一次。這也是他沒有注意到的一個細節。見司空托著草紙包遞到了他面前,他也湊過去很小心的嗅了嗅。
這一次,因為全神貫注,鳳隨真的察覺到了碎銀上散發出來的極為淺淡的一絲香氣。
鳳隨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覺得這種味道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聞到過。
“銀子一直揣在‘聚富’老闆的身上,他身上的衣服沒有薰香,所以碎銀上的氣味兒才能得以保留。大人回去之後,可以找一個懂薰香的人來做檢查,看看這種薰香是不是有什麼特點。”
司空覺得薰香這個東西,跟後世的香水具有相同的意義,都是為了凸顯自己的格調。所以這個東西,應該是會有一定的辨識度的。畢竟用香的人,肯定都希望自己的味道是獨一份兒的。
鳳隨點點頭,“按理說,殘留在物體表面的香味兒應該是很容易就散掉的,但碎銀上的氣味兒卻能得以保留,這裡面,或許還有別的原因。”
比如碎銀的主人正在調香,手指接觸過濃度較高的香粉或者汁液。或者這人在給王順子和關小虎下命令之前,雙手正在反覆地把玩這兩塊碎銀,於是香氣隨著指尖的汗水一起留在了碎銀的表面。
鳳隨再一次覺得司空真的是一個非常細心的人,頭腦縝密,人也不浮躁。而且據陳原禮說,他還很能打。
“草紙沒有多餘的氣味兒,不會對銀子上的氣味兒產生干擾。”司空小心眼的瞥他一眼,覺得草紙的優點有必要說一下。
鳳隨,“……”
他看著司空認真的小眼神,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第36章 小和尚
對於司空來說,歲寒山就是他的家鄉。他從小在這裡長大,跟兄弟姐妹們在山上嬉戲,雨後結伴去樹林裡采蘑菇采木耳,偶爾還偷偷摸摸地打兩隻野雞解解饞。
山上有多少寺廟,什麼寺廟是什麼情況,他心裡都門清。還有,哪些地方有富貴人家的山中別院,他也都知道,他以前還去給人家打過小工,幫著做些雜活兒,給自己的兄弟姐妹們掙點兒糕餅什麼的。
鳳隨聽著聽著,也忍不住微笑了起來。明明是那麼困窘的苦日子,怎麼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那麼……妙趣橫生呢?
行到半山腰,出現了岔路口。路口豎著一塊木牌,各自向兩個方向伸出了兩個箭頭,一方寫著“孤雲寺”,另一方寫著“無量寺”,字體端莊平和,這是孤雲寺智雲大師的筆跡。
很多人都不知道,最初在這裡立下一塊牌子,是司空出的主意。他對智雲師父說,雖然熟人們都知道孤雲寺怎麼走,但對於慕名而來的香客,是很容易在岔路口走錯路的。走錯路的人多了,不是會影響孤雲寺的收入麼。
智雲師父雖然是出家人,但也並非不食煙火之輩。聽了他的建議,就很痛快地搞出這麼一個路牌來。
因為智雲師父的路牌也給無量寺指明了方向,後來無量寺的人還特意提著兩筐果子來謝他們。
在歲寒山上,無量寺是與孤雲寺齊名的寺廟,最早修建的時間都可追溯到前朝。
無量寺的僧人聽說公差上門,匆匆迎了上來,一眼看見跟隨在鳳隨身邊的司空,還稍稍意外了一下。
司空連忙向他行禮,說了一句,“法清師父,好久不見。”
法清頜首,帶著他們先去大殿上香。
鳳隨跟著身後,悄悄問司空,“你認識他?”
司空笑著點點頭。他小時候可是經常帶著自己的兄弟們跑來這邊玩的。
鳳隨也很快想到了這一層,笑了笑不再追問。
上過香之後,法清便帶著他們去看喬家人之前落腳的院子。
喬家人當初來上香的時候,因為人多,住了無量寺最大的一個院子。不過客房已經經過了打掃,又已是數日過去,客房裡並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
鳳隨帶著司空在各個房間裡走過一圈,便順著碎石小路走了出來。
在來無量寺之前,鳳隨其實已有心理準備,猜到寺廟裡應該不會留下什麼線索了。但喬家人是在離開寺廟之後出事,他總覺得,住在寺廟裡的這兩天,喬家的那位內應,或許會露出什麼端倪。
不過在實地考察之後,他就意識到自己想的有些偏了。喬家人哪怕是住在寺廟裡,起臥也都是自家人在服侍,跟寺廟裡的人接觸的機會並不多。
寺廟裡的人知道的比較多的情況,就是他們每日要了多少熱水,共有多少人在寺廟裡用齋飯,喬家的人每天什麼時辰去前殿裡上香跪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