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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個要命的問題,羅松的一張臉又苦兮兮地皺成了一團,“這一路都正常。馬家住在啟安門那邊,就是安順街的后街,叫馬家胡同的那裡。我們帶著馬家的轎子從馬家胡同出來,上了安順街。本來打算抄個近路,從桂花胡同去安平街,再從安平街回衙門……”
他這一番顛來倒去的敘述,要不是司空熟知西京城的布局,都要被他給說糊塗了。
馬家胡同在西京城的東南角,桂花胡同的位置比馬家胡同更靠北一些,而衙門則位於朱雀大街上,靠近內城門的方位。
他們這一行人前進的路線,就是從城市的東南角一路往內城方向靠近的過程。其間要經過城東區兩條最繁華的大街:安順大街,以及更靠近內城的安平大街。
出事的地點,就在安平大街上。
安平大街是西京城最有名的商業街,奢侈品店扎堆的地方,街道兩側的商鋪無一不是修建得高大氣派。除了本地商品之外,還有自海外、以及遼、西夏等周邊國家長途運輸而來的各種珠寶、毛皮、及香料等物。
安平大街可以說是最能體現西京城富庶與繁華的一個地方了。不但有錢有勢的人家來這裡逛街購物,外地走親訪友的人也喜歡到這裡來開開眼,見見世面。
因此走在安平大街上,要想趕時間走快一些,幾乎是不可能的。
其實走到安平大街上之後,羅松也後悔了。他一根筋的算計出了最近的路線,卻忽略了這個時間安平大街上繁華擁擠的程度。
尤其春江樓開在安平街上的新店今日開張,老闆讓人在樓外支起了兩個攤子,炸了一筐又一筐的“春江樓特色丸子”分發給路人品嘗。
丸子雖然不值錢,但免費的丸子這種噱頭還是很能吸引人的視線的,尤其帶著小孩子出門的人家,都樂意去湊一湊這種熱鬧。
於是,明明是可以並行十二輛馬車的寬闊大街,硬是給這些品嘗特色丸子的遊客們擠出了逛廟會的效果。
羅松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的跟司空訴苦,“就春江樓門口那一段擠得很,轎子都給擠歪了,我還特意掀開轎簾看了一眼,馬秀山當時好好的,整個人精神得不得了……”
司空打斷了他,“比剛上轎子的時候還精神?你想想他當時的神情,是緊張?怕外面鬧哄哄的會出什麼事,還是……有所期待?”
羅松沉默了。
司空靜靜的等著他的答案。
他想像不出馬秀山執意要乘轎的用意,但這裡面肯定是有什麼原因的。或者是馬秀山發現自己被大理寺的人盯上了,所以跟什麼人密謀利用春江樓的騷亂來脫身,比如事先準備好另外一乘轎子,趁亂替換掉馬秀山的轎子。
或者趁著街上的亂勁兒,護著馬秀山從轎子裡逃跑。
司空覺得這樣一想,春江樓的新店開業也頗令人生疑。
時間太巧了。
“我覺得,”羅松有些猶豫的開口了,“轎帘子一掀開,馬秀山的那個眼神……好像在等著什麼人似的。然後看清楚是我,就有些失望。大約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司空點點頭,這倒是與他的猜想有些接近。
“過了春江樓那一段,後面就沒那麼擠了。”羅松說:“我們的人又圍著馬家的轎子,我也就沒再看……要我說,出事也就是在我掀帘子之後。”
轎子的尺寸不會太大,寬度也就在七八十公分這樣,一個成年男人坐進去,轎子兩邊不會有很大的富餘量。
轎子兩側各有一個一尺見方的窗口,天冷時有帘子垂下來擋風。若是來一個害了春娘子和瑩娘子那樣的高手,一隻手從窗口探進去,捏斷馬秀山的脖子也不過就幾秒鐘的事。而周圍嘈雜的環境,也正好給他做了很好的掩護。
公堂上,鳳隨還在審問桑二郎。
司空拉過一旁站班的衙役,給陳原禮留了一句話,就跟著羅松一起去了安平大街。春江樓前的這一段路是兇手最有可能下手的地方,無論如何,司空總要親眼看一看。
正午時分,安平大街。
司空和羅松換了便服,慢悠悠地順著人流來到了春江樓的附近。正值飯點兒,春江樓里客人們進進出出,生意頗為興隆,不過先前發放炸丸子的攤子倒是都已經撤掉了。
春江樓的斜對面就是尚未開張的薛記紙畫鋪,也就是原來的馬家紙畫鋪。羅松掀起轎簾的地點,就在與薛記紙畫鋪相隔不到十米遠的街邊。
羅松見他前前後後就圍著薛記的鋪子來回打量,忍不住悄悄問他,“咋的?他家有嫌疑?”
“他家有沒有嫌疑不好說,但他家的鋪子肯定有嫌疑。”司空示意他看薛記鋪子左右兩邊的幾家店鋪。
薛記鋪子的外面雖然已經挑出了“薛記”的招牌,但門窗都關著,看樣子還沒有開始裝修施工,也不像是留了人看店的樣子。
或者也留了人,只是這人臨時有事,沒在店裡守著。
薛記鋪子的左手邊是書局,右手邊是一家專賣各式樂器的鋪子,這兩家鋪子都是安平街上的老店了,每日裡差不多都是辰時開門,店裡除了夥計還有掌柜坐鎮,若是來往的客人有什麼不對勁的舉動,逃不過這些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