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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隨睜著眼睛說瞎話,“馬二郎的臥房裡。”
薛千山一怔。
鳳隨又讓人取出馬秀山藏在畫軸里的素絹畫給他看,“還有這幅畫,也是在馬秀山的房間裡找到的。之前在少東的鋪子裡,本官看到有幾樣瓷器上面也繪著同樣的圖案……不知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用意?”
薛千山搖了搖頭,“這個,小人也不清楚。”
鳳隨就覺得薛千山這個人還真是不好對付。
瑩娘子與春娘被害的時候,他有喬桐和一眾玉香樓的客人可以作證。馬秀山被殺的時候,他有掌柜做證——不管真假,這些掌柜都會站在他一邊。
除非官府找到確鑿的證據證明這些掌柜們說瞎話。
於是,薛千山身上也是乾乾淨淨的。
薛千山帶著他的人告辭之後,鳳隨站在台階上出神。
台階下,一眾親信的神情都有些悻悻然。
司空背靠著欄杆,小聲嘟囔一句,“還以為抓住薛長青是找到了薛千山的漏洞呢,沒想到……能漏出來的地方,薛千山都能給它補好。”
“可不麼,”羅松跟著嘆氣,“還把人都給領走了。”
薛長青、魏婆子兩個人都與兇殺案無關。薛長青勾引良家女子是實,但這事兒屬於道德問題,並不犯法。
所以鳳隨只能在打了薛長青二十板子之後,將他交還給他的主人。
鳳隨低下頭看看這些牢騷滿腹的傢伙,微微一笑,“光有疑心有什麼用?原本尋找證據的過程,就是最困難的。”
眾人都蔫了。
“一時的挫折而已,這有什麼?”鳳隨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眼神鎮定又從容。
他對薛千山仍有懷疑,並且也暗中托人調查薛家的情況。這樣的調查只能暗中進行。如果動用官場中的關係,鳳隨覺得,很有可能會驚動薛家。
像薛家那樣數代盤踞江南的龐然大物,在官場中一定會有他們自己的人脈。鳳隨可不想什麼有用的情況都沒打聽到,就已經打草驚蛇了。
“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安撫完了大家的情緒,鳳隨開始給他們分派工作了,“薛千山的住處在昌平街,這一帶司空比較熟,盯著薛家的任務,交給你。”
司空精神一振,“是!”
薛家內部的情況不好打聽,但並非完全沒有辦法。司空始終覺得,這世上的任何事,只要做過,總會留下痕跡。
鳳隨很快就把手下的人都安排出去了。司空是專門盯著薛家的,陳原禮等人也各自有了新的任務,有的去追查馬秀山燒瓷器的地方,有的去查桑家在生意場上與馬家有沒有什麼關聯,還有人被打發去聯繫馬秀山的大哥。
分派完工作,鳳隨又把陳原禮和司空給叫住了,讓他們騰出晚上的時間,陪著他去一個地方。
“永平公主府上有宴,”鳳隨對他們說:“你們倆跟我去……收拾的體面一點兒。”
陳原禮一聽就樂了,“大人還是跟司空好好說說吧。”
他原本家世就不錯,跟隨鳳隨多年,自己也攢下了一些身家。再說一直以來,他的衣食住行都有虞國公府的管事們打理,並不曾缺了什麼。不像司空,窮鬼一個,連一身體面點兒的衣裳也沒有。
司空不滿的哼唧,他現在也算有錢人了好麼?儘管他的私房銀子都是從他的上官這裡搜刮來的……
鳳隨也笑了,“上次讓人給你送去的黑狐裘,也沒見你穿過……現在去趕製也來不及了。你跟我身量差不多,我讓人找幾身我的衣裳給你送過來。”
他有些不大確定的留意司空的神情。
司空卻沒想那麼多。在他看來,當領導的,關心一下下屬的衣食住行,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
再說,他從鳳隨這裡得到了不少的好東西,連他不知該怎麼出手的贓物(夜明珠)也都一股腦交給他來處置,幾件衣服算什麼呢?而且以前也送過,司空只是覺得黑狐裘太華貴了,所以沒怎麼穿過。
說笑了一會兒,司空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誰?誰請客?永平公主?!”
別看司空只是個位於社會底層的小老百姓,跟有錢人的圈子隔著十萬八千里,但坊間也是流傳著不少權貴們的傳說的,其中大家最愛聽的就是這位公主殿下的閒話。
因為在很多人心目中,這位公主殿下就是一個“有錢的風流寡婦”這樣的形象。
在司空以前的時代,很多人都認為宋朝從禮法上對於女性的壓制,可以說達到了頂峰。但身處其中,司空對此卻並沒有太大的感受。像他以前生活的城西,平民階層的女性一樣是要負擔家庭的生計的。
豆腐店、木器店,或者米糧店這樣的小商鋪,老闆娘都是要拋頭露面的。他的幾個妹妹跟著杜氏,也會經常出門。還有他的舊房東顧婆子,一個人操持著自己的生活,想藏於深閨也沒那個條件。
所以司空就覺得,禮法規矩的那一套,約束最深的應該還是貴族階層的女性吧。她們的言談舉止都要符合一定的規範,並且也不能夠經常拋頭露面。
如此一來,身為皇帝胞妹的永平公主,頂著一個風流名聲就顯得十分異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