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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商量的語氣,阿保立刻就聽明白了。他呆呆看著司空,好像不願接受這樣的安排,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反抗。
經過這幾個月的調養,他的個頭要比冬天的時候長高了將近十公分,臉蛋上也有肉,兩隻大眼睛就不顯得那麼突兀了。
這其實是個很漂亮的孩子。
但他還是不怎麼愛說話。面對自己依賴的人,也只會像一隻小動物似的,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後。
司空看著他,心頭就有些發軟,忍不住就想哄哄他,“爺爺一個人會害怕,你幫我保護他好不好?那裡還有我剛剛養起來的一窩小雞,你也要幫我好好照顧它們。”
阿保的小手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搭在司空的肩膀上,有些羞愧的囁喏,“我……我不會。”
“我現在帶你過去,”司空跟他商量,“我教你。”
阿保看著他,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氣問他,“那……你還回來接我嗎?”
司空被他這副生怕自己又要被扔掉的模樣搞得心酸不已,恍然間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要拋棄親兒子的渣爹。
“我一定會回來的。”司空很認真的解釋,“你在這裡,爺爺也在這裡,這裡是我的家,是我們的家。”
阿保與他對視,像要從他眼睛裡看到某種實質性的保證。然後,他的小臉上慢慢漾起了一層光,他迎著司空的目光點了點頭,“你要回家。”
司空笑著點頭,向他保證,“我一定回家。”
六月中旬,左光書一行人離開了燕州,前往順州的路上遇到泥石流,道路被堵,前前後後耽誤了半個多月,等他們到達順州的時候,已經是七月底了。作為協助左光書談判的北路軍主帥,鳳雲鶴已經先一步等在這裡了。
耶律乙辛還在趕往檀州的路上,耶律雲機已經得知他們的消息,特意派了信使過來邀請他們前往檀州一敘。
左光書頗有些意動,跟鳳雲鶴商議,說他們到檀州去跟耶律乙辛面談會顯得更有誠意。被鳳雲鶴一口否決了。
就在趕往順州的路上,鳳隨剛給他講過一個故事,說野史記載,有甲乙兩個國家,甲國發兵攻打乙國,兵臨城下,甲國邀請乙國的國君到甲國的營地里商議和談的事。乙國的國君不知道是不是犯了痴呆病,竟然同意了。
到了約定好的日子,乙國國君帶著心愛的大臣前往甲國的營地。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這個後果哪怕是用腳丫子來猜,也會猜的八九不離十。
甲國的主帥扣下了乙國的國君和大臣,讓乙國用金銀來贖。這一贖就沒個完了,今天要金子,明天要銀子,後天要女人……
乙國的都城被搜颳了一遍又一遍,城中百姓幾乎連一口破鍋都不剩了。
最後,甲國的士兵們帶著乙國的國君和一眾大臣,以及無數的金銀珠寶、工匠女人返回了他們自己的國家。
鳳雲鶴想著,反正他們閒著也是閒著,就把這個故事又給左光書講了一遍。
左光書,“……”
左光書氣得牙根痒痒。這個老東西竟然指桑罵槐的挖苦他得了痴呆病……
左光書咳嗽兩聲,義正言辭的說:“話雖如此,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身為陛下的臣子,當然不能懼怕這一點兒風險。”
鳳雲鶴四平八穩地點了點頭,“大人說的對。這個故事裡乙國的國君定然也是這樣想的:身為一國之君,必定要身先士卒。”
左光書,“……”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鳳雲鶴瞥一眼左光書氣鼓鼓的老臉,提醒一句,“讓賀望知取代老夫來擔當北路軍主帥的提議,最好還是緩一緩。”
左光書一愣。
這件事朝堂上早已商議好了,而且官家在朝堂上拍板的時候,鳳雲鶴也並沒有表示反抗。他這是覺得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上,所以……膨脹了?
鳳雲鶴抬手指了指檀州的方向,“等我們出了林泉,你就可以好好看一看遼人到底有沒有要退兵的意思了。”
士氣這個東西是藏不住的,無論耶律雲機接受了讓出檀州的命令,還是跟他的主子商議好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總會有跡可循。
左光書也冷靜了下來,不大確定的問他,“難道說出口的話,還能反悔不成?”
“反悔又如何?”鳳隨反問他,“你還能去打他?”
左光書,“……”
那是不能。
別說他不能,就是崇佑帝也不能。當初就是因為打不過人家,這才灰頭土腦地簽了澶淵之盟,每年眼巴巴的給人家送銀子。
對了,去年的銀子還下落不明呢。不會被這老東西給昧下了吧?!
左光書想到銀子,有些懷疑的打量鳳雲鶴,一會兒覺得這老東西未必就干不出這樣的事,一會兒又覺得他應該沒有這麼大膽子,敢昧下朝廷的銀子。
鳳雲鶴還不知道左光書已經想到去年丟失的那一筆歲幣了。
至於今年的歲幣……
朝堂上倒是有人提起過,但那個時候鳳雲鶴已經回朝,這些提議都被他給駁了回去。
笑話,遼人正要跟我們商量交還檀州呢,我們這個時候捧著銀子送上去……那不是腦子有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