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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忙說:“我去吧。”
薛家這裡沒什麼要緊事了,相反馬家對他們來說,更像是一個蘊藏著秘密的地方。
陳原禮問他,“行嗎?”
司空被他問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覺得自己其實不用人勸也能振作起來,何況還有陳原禮和鳳隨這樣的體貼的兄弟與上官。
他覺得自己馬上就精神抖擻起來了。
陳原禮就在他肩上輕輕推了一把,笑著說:“那行,你跟大人過去,這裡交給我和小羅。”
去馬家的路上,司空就從鳳隨那裡知道了不少有關馬家的事情。
說起來,馬家是這西京城裡地地道道的原住民。祖上三四代人都在這裡生活,當然,以前這裡還不叫西京,叫扶風。在前朝的時候,也只是當時的西京鳳翔府轄下的一個規模稍微大一些的縣城。
馬家的老祖宗起初只是扶風縣裡一個有著兩百畝田地的小地主,後來家裡置了兩間鋪子,開始賣些筆墨紙硯,再後來,生意規模擴大,就慢慢的打出了“馬家”的招牌。
做紙,是從馬秀山的曾祖父一輩開始的。
“馬家最有名的就是玉版紙,叫銀鬃玉版。這是形容馬家的玉版紙自帶馬鬃狀的紋路,對著陽光看的時候,有一種奇特的光澤感。”鳳隨說:“你上次來我書房,幫我收拾書桌的時候,掉地上那一疊,就是他們家的銀鬃玉版紙。”
司空,“……”
司空誠懇的給他的上司提建議,“掉地上這種形容詞就不必提了吧?”
鳳隨莞爾,“這不是怕你記錯麼。”
司空簡直想翻白眼了,小聲嘀咕,“也不知馬家這一次退出造紙行,這銀鬃玉版,是不是也一起打包賣給了薛家。”
鳳隨也搖頭,“聽人說,桑家和周家都打過銀鬃玉版的主意。”
司空就覺得,馬家未必肯把自己家壓箱底的秘方賣掉。有銀鬃玉版在,借著它的名氣,馬家隨時可以東山再起。否則,在沒有鋪子也沒有作坊的情況下,想翻身怕是不易。
“馬家原本是扶風縣的大家族,”鳳隨說:“後來分了家,外面就有傳言,說是跟這銀鬃玉版的秘方有關係。如今西京城裡,就只剩下馬家這一支嫡支,其餘族人,都不知分散到哪裡去了。”
“秘方是如今的馬家這一支研製出來的?”
鳳隨微微頜首,“自來財帛動人心。馬家若非族人相爭,恐怕也走不到這一步。就是如今的馬家兩兄弟……”
鳳隨遲疑了一下,對司空說:“馬家的情況與桑家相似,兄弟倆似乎不大和睦。不過,他家的兩位郎君同母,似乎馬娘子格外偏愛馬秀山一些。”
做母親的偏愛幼子,說起來也不奇怪。但馬秀山給桑二郎出謀劃策的時候,態度卻頗為毒辣,司空想起桑二郎交代的那些話,就覺得馬家的兩位郎君,估計不僅僅是“不和睦”這樣簡單了。
馬家的宅子在青石巷的東街,與桑家的宅子相隔不遠。這一帶早些年的時候,也是扶風縣的有錢人家喜歡扎堆建宅子的好地段了。時過境遷,如今在這西京城裡,也只能算是中等富戶們居住的地方。
司空在馬家大門外下了馬,抬頭望去,就見馬家的宅子雖然比不了安平街以北那些富貴人家的宅邸,但無論是門樓還是高大的院牆,甚至台階下一塊斑駁的拴馬石,都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個家族在悠長歲月里沉澱下來的底蘊。
可即使擁有這樣沉厚的底蘊,這個家族也終究是在新的時代里漸漸沒落了。
司空正暗自唏噓,就見大門裡有人探頭朝外看,見來人已經下馬,連忙出來招呼,“幾位郎君有何貴幹?”
司空亮出自己的腰牌給他過目,“大理寺問案,請問你家掌柜可在?”
小廝見是官府來人,頓時有些慌張,一邊喊人來開大門,一邊又打發別的小廝進內院去通報。
穿著青布棉袍的老管家匆匆迎了出來,將鳳隨一行人迎進了前院的暖廳里,一臉忐忑地守在一片伺候茶水。
鳳隨這才想起,馬秀山出事,他還沒顧上打發人過來給馬家報信,司空就讓薛家的下人把他們都給請到了安平街上薛記的鋪子裡去勘驗現場。此時此刻,他一個大理寺少卿,倒成了過來報喪的人。
司空也剛剛想到這一茬,他上前兩步,湊到鳳隨耳邊輕聲問道:“大人,之前可有人過來報信?”
鳳隨微微搖頭,頗有些為難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司空想了想,“我來說吧。”
鳳隨不覺一笑。
司空站在他身後,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正要說話,就見鳳隨頭也不回地擺了一下手,輕聲說:“老實站著,乖乖的。”
司空,“……”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老管家連忙迎了過去,十分殷勤地掀起了暖廳門口的氈簾。
鳳隨等人就聽到老管家在門口跟來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什麼,然後便引著一個身材頗為富態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這人就是馬掌柜了。
馬掌柜是個氣度沉穩的中年人,除了胖一些,相貌體態與馬秀山有七八成的相似之處,以至於旁人可以一眼就看出他們之間存在的親緣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