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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喻說。
“死了。”
“娘呢?”
“也死了。”
盧翠花一聽,覺得這娃真可憐,但是規矩還是規矩,皺著眉頭說。
“你們家大人總得有個健在的吧?”
連喻便說:“我爺爺在的。”
“那就讓老爺子過來一趟!!”
連喻有點蒙了,沒見過這麼凶的婦人。
盧翠花幾步走到他跟前,數落自家孩子似的扯著他的袖子。
“沒結過婚吧?看你也就剛過了二十。我跟你說啊,這事兒不能你一個人來,家裡長輩,族中說的上話的,不管怎麼得來一個。提親哪有自己來的?我們家姑娘就這麼嫁了那傳出去也不體面。你得帶著你老爺子過來,著冰人合了八字,帶上三書六禮這都是規矩,知道嗎?”
連喻想告訴盧翠花,三書六禮和冰人他都不會差,今日過來就是為了給方婉之搬家的。但是盧翠花這樣說了,又說的十分有道理,一時之間竟難得的啞然了。
方正也傻了,嚇傻的,他沒想到盧翠花這麼白目,不大點的小婦人敢對二品官指手畫腳瞎嚷嚷。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盧翠花已經拉著方婉之和連喻的手嘮叨到。
“咱們長輩自是不會為難你們的,以後小兩口親親香香的過日子,有用著我的地方隨便支會。今後婉之生孩子的時候也得是我照顧不是?別看我沒生過,該知道的事兒那可一件也不少,穩婆哪有自家人好用呢?你娘去的早,照顧婉之月子的事兒還是得我這個....”
“翠花!!!”
方正幾個踏步走過去。
“不得對連大人無禮。你懂不懂規矩,人家是戶部尚書,由得你教?”
“戶部尚書知道怎麼養月子?”
盧翠花下意識的接了這一句,說完之後自己楞了一下。戶部尚書...,那好像是個挺大的官呢。
再一端連喻的長相。
這還是個孩子呢啊。就又伸著手繼續說。
“你官做的大,手頭上的事兒定然是挺多的,可不能負了我家閨女。別看這丫頭平日大大咧咧的,實際上那心細著呢。...女人哪個不願意讓人疼的呢。”
方正待要再打斷,卻發現連喻站的筆直的在那裡聽著,姿態十分的恭遜。盧翠花嘮叨了那麼多,他一點也沒有不耐煩。
方正知道看好賴臉,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看見那三個人親親熱熱的站著,心裡又頗為不是滋味。
他也是方婉之的親爹的,閨女要出嫁了,他卻恍若一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及至再想到那貴重的彩禮,他想要咧起嘴角笑一笑,卻無端品出些平日品不出來的滋味。
方婉之的娘一輩子也沒待見過他,心心念念就那麼一個窮酸秀才,方正打心眼裡厭煩那個女人,只想由著她去,當姑子敲木魚,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對於方婉之也是談不上喜歡。
然而看著眼前的畫面,他似乎突然之間蒼老了很多歲。往後退了兩步,他撞到了連喻帶來的肥貓身上。
肥貓眯著眼,前腿直直立著,圓鼓隆冬的一對貓爪子,白胖。
方正不知怎麼就品出了些相依為命,蹲下身來摸了兩下它的腦袋,緊接著他就被撓了。三道明晃晃的血痕,伴隨著守財大人:你褻瀆了朕的頭顱。的高傲眼神。
盧翠花讓連喻叫家長過來,連閣老當真就給封地的老爺子寫了封信。
說來信也不長,不過寥寥數字,言簡意賅的告訴自己的爺爺:我要成親了,人家娘家讓你過來一趟,不然不讓結。
至於娶的是誰,性情如何隻字未提,氣的老爺子收到信的當晚就坐著馬車入京了。可想而知這見面之後爺孫兩少不了一通口舌之爭。
現在馬車尚在路上暫且不表,咱們只說連喻乖張了二十七年,難得聽了盧翠花的安排,老老實實的按照婚前的事宜逐一的辦。
他覺得這個婦人很好,是拿方婉之當了親閨女的,因此很待見她。
然而也只待見了幾日,便又不待見了。
因為盧翠花不讓他跟方婉之見面,說兩人就算定親了,在沒過門之前也得顧念著禮法。連喻一連去了幾次方府都吃了閉門羹。
連大人後來連門都不走了,直接翻牆,結果盧翠花就拿著碗□□站在牆根底下等著呢。
她說:“這於禮法不合,於祖宗規矩不合,你今日要非要進去看我閨女,就踩著我盧翠花的屍體過去。”
面上是一派祥和之態,吐字也是字正腔圓,那架勢,就像要為國捐軀一般。
盧翠花十二歲被賣到畫舫做舞姬,賣唱賣笑,箇中辛酸自不必說,心心念念下輩子要投生在好人家當一回體體面面的姑娘。如今還沒到下輩子,就下意識的將方婉之當成了自己的下輩子。連個面都不肯讓連喻見是有些過了,但人因著一個念想琢磨的久了難免有些偏執。
連大人其實很想一掌拍暈了她,但到底這是自己今後的岳母娘,不好做的太不體面。皺著眉頭盯了她好一會兒,又翻牆回去了。
方婉之透著門縫悄悄的看著,難得看他吃癟的模樣險些笑出聲來。
再說方大姑娘這幾天的日子,過的也不甚平順。為什麼不平順呢?娘家給的嫁妝其中有一樣是要姑娘的繡品。實際上就是個枕巾套子,上繡一對鴛鴦。這是京裡頭的婚俗,對於旁的姑娘而言,這事兒簡單的跟吃飯夾菜一樣,到了方婉之這兒,那就是要做個登天的梯子。一雙手指頭扎的洗手都快漏水了也沒個鴛鴦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