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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喻卻在這時揮出一記掌風,袍袖輕揚間,十二口缸口全部打開,露出一張張猙獰而血腥的臉。
眾所周知,鬼是不能見光的,即便再強大的鬼也斷不敢在正午時分出來,那是會被曬化的,化到魂飛魄散。
然而這些個東西,在光照之下除了因為承受不住驟然的強光而眯起了眼睛,完全沒有消散的痕跡。
臉,是很多故去的人的臉。宮老爺甚至看到了自家的大夫人和三姨太。但是她們臉上的皮似乎是在外翻,能撕下來似的。
連喻覺得他們很臭,拿著帕子捂住了口鼻,一張臉一張臉的看過去,挑了張相對乾淨的,伸手一扯,人皮落地。
再往上看去,一眾譁然。
這人不正是羅盤兒身邊長年跟他的護法肖二狗嗎?再往後扯,連閣老愛乾淨,不耐煩伸手了,點了人群中膽子較大的幾個壯漢進來撕,越撕議論之聲越大,吵嚷到最後,有眼尖的指著地上投射出來的黑影道。
“他們是有影子的!!鬼怎麼會有影子呢?他們是人!!”
他們當然是人。
沒有這些人,羅盤兒怎麼坑蒙拐騙呢。
連喻說:“這些都是人皮,從死人連上扒下來的,你們仔細想一想,家中鬧的鬼,是不是全是新死沒多久的人便突然回了魂?”
“人皮是會腐爛的,要趁早剝下來才能用藥控制住腐爛的時限。近些天這些人的皮得不到保養,所以乾枯捲曲,幾乎要爛在臉上了。”
眾人聞言一思,可不正是如此!
但凡家中死了新鬼,那都是要鬧上一鬧的。
再想到那些喪心病狂的人竟然連死人都不放過,這是連張體面的全屍也不給留,全然的憤怒了。
連喻坐回高腳椅上,用婆子端上來的水淨了淨手,對於已經成為事實的事情倒是沒那麼多哀婉嘆息。說白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人心裡沒鬼,如何就能被死去的親人駭破了膽。
那宮老爺子家死去的大夫人之所以能活活嚇死個三姨太,也無非是因為她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兒。凡事皆有因緣,平日不做虧心事,哪有那麼多的鬼敲門。
只將一雙手指他洗了又洗,皺著眉頭對方婉之抱怨。
“他們臭死了。”
方大姑娘哭笑不得的看著他,突然很想捏一捏他的臉,只不過現下的人太多,得等回去之後關起門來再捏。
羅盤兒的下屬本是為了煽動風聲而來的,如今見了這樣的場景,竟然有些無法控制了,慌忙潛了人回去通風報信。
☆、第五十二章 老娘扒了你的皮
花果村統共就那麼大,這廂人一過去報信,羅盤兒便踩著一雙挺大的高蹺走了過來。一身黑色斗篷遮的神情也看不見,但是猛然駐足的動作泄露了他的震驚。
想他一個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好的遊街混混,不過就是因為一次偶然的意外,得以在花果村里順風順水稱王稱霸了這麼多年。他沒有本事,多數時間都是靠著些裝神弄鬼混日子,而裝神弄鬼的東西自來是不能被擺在檯面上的。
如今連喻來了,將它擺出來了,他是萬般的恨意,又是萬般的不安。在村民憤憤將視線轉向他的時候,怒聲罵道。
“誰知道那缸里是否被你動過手腳了?你說這些是我的下屬,沒準再撕下一層人皮就變成了你的人,而且你別忘了,村里是鬧了降頭的。而這降頭,只有我一個人能除!!”
而後對著村民一橫眼。
“都看著我做什麼?想造反啊?信不信我死了,拉著你們一起陪葬?!這個什麼天尊明顯就是朝廷的人,外頭的傳言都沒聽到嗎?當年的大祭司是怎麼死的?若不是朝廷的人砍了大祭司的腦袋,你們至於夜夜被折磨的夜不能寐嗎?現在坐在你們面前的就是個當官的,當官的!!”
其實,羅盤兒在村中的威望,十分之有九分是占著村民畏懼他的淫威。因為怕鬼,因為怕他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他們死去活來他們才要供奉他。供奉到最後,不信也是信了。又有誰會不想過好日子的呢?
他這一翻威逼利誘,最終還是煽動了一些人站在他的那頭,雖說人數不多,但聊勝於無,等同於垂死掙扎。連喻卻根本不在乎,自去讓僕從取了官印,一面低頭把玩著,一面漫不經心的道。
“恩,我的官還不小呢,我還有禁衛,剩下那些不耐煩聽我的,就全部弄死吧。”
而後想了想,拄著下巴又加了一句。
“我是連喻。”
連喻這兩個字在上京可謂是惡名昭著的很,老百姓都怕他,覺得他不分青紅皂白,是個位高權重的二世祖。當官的也怕,因為真惹惱了他,能被活活玩死。
如今二世祖到了雁南,自報家門的要‘弄死他們’,百姓們的反應卻跟上京的截然不同。
且看那宮老爺子聞言怔了一下,旋即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走過去,竟是在仔細端詳那官印,越端詳眼眶越濡濕,端到最後竟是哭了。
他對連喻說。
“您真的是連大人!戶部尚書,連喻!!兩年前,咱們雁南一帶發了大水,正是您在朝堂之上貌似進諫才解了咱們的危難,還因此被禁了足。若不是您當年的勸諫,咱們雁南的百姓可是要活活餓死了啊。連大人,請您受老朽一拜!!!”
底下的眾人也恍若醍醐灌頂,大多數人都跟著宮老爺子跪在了地上,口中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