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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離了。」宋衛道:「今兒一早突厥王子不適,軍醫說是傷風。剛帕巾捂住鼻子亂轉呢。」
「可有大礙?」
「軍醫說無礙。」宋衛道。
李駟在案頭坐下,拿筆寫信道:「突厥王子帳里燃上炭。木炭從我這撥。」
「爺,您這也沒炭了。」宋衛道:「新炭估計要十日才會到。」
「一點都沒了?」李駟埋首寫信問。
「只夠五日。」宋衛道:「軍爺帳里有點…,」
「不妨,把我這五日的都撥給他。」李駟示意火盆道:「找人架過去。」
「是!」宋衛頷首。出帳找人架火盆。
·
良遷令撣撣氈帽上的雪進帳,宋江站在軍案旁回稟道:「爺,三皇子被困在了太蒼山,剛發信號讓去接。」
「讓他困著吧。」李駟道。
「爺,可倘若怪罪下來?」宋江斟酌道:「不如我跟宋衛…,」
「不妨,先困兩日吃個苦頭,後天再去接。」良遷令道。
「誒,火盆呢?」
「將軍讓挪到突厥王子帳了。他昨夜染了風寒。」
「傷風了?那他可曾老實?」良遷令問。
「不曾。今兒一早轉了校場轉了馬廝。」宋江道。
良遷令喝了熱湯道:「我帳里有木炭,給將軍取一些過來。」
「不妨。」李駟道。
「誒,差矣。老朽白日盡待你帳里取暖,省下不少炭呢。」良遷令擔憂道:「駟,我隱有不好兆頭。」
「何事?」李駟看他。
良遷令意有所指道:「三皇子好男色。」
李駟表情陰晦,沒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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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侍衛過來報,突厥王子要沐浴。李駟看公務,沒理會。
半柱香時辰,宋尉過來報,突厥王子要沐浴。李駟擺擺手。
一柱香時辰,帳外大亂,宋尉過來報,突厥王子跑了。騎著將軍的坐騎「白皓」跑了。
「……」
突厥王子要沐浴,小廝進去服侍,王子搖頭不習慣。大片刻,宋江在帳外喊,帳內沒人應。
李駟騎著馬追,聽見白皓的嘶叫聲,吹哨子回應。沒一會兒,白皓折回來,馬背空空。
李駟不擔心,騎上白皓去追,這離突厥部落百十餘里。
阿史汗·桑乾被白皓甩了下來,滾落進獵人給獸類挖的陷阱里。
李駟騎在馬背上看他,阿史汗·桑乾略顯狼狽,托著摔脫臼的肩膀,從陷阱里爬出來。
倆人目光對峙,阿史汗·桑乾別開眼,用力推了下胳膊,脫臼的位置復位。撣撣身上的雪,昂首挺胸的往部落方向走。
李駟也不出聲,騎在馬上跟他並行。半柱香時辰,阿史汗·桑乾打了兩道噴嚏,噴出一個鼻涕泡。他用袖子抿抿,偷看一眼李駟。
李駟目視前方,好一個鼻涕小兒。
阿史汗·桑乾面顯窘色,拿袖口捂住鼻子,阻止鼻涕下流。夜靜,除了馬蹄踏雪聲,還有阿史汗·桑乾一道一道的吸鼻涕聲。
李駟止住馬,單手把他拽坐在馬背,身上的貂裘大氅裹住他,拉韁繩,掉頭回營。
☆、章三
李駟下馬吩咐燒熱水,熬湯藥,抬頭看了眼阿史汗·桑乾,直步回帳。
宋尉追上他道:「爺,不行把腳鐐給他戴上…,」
「不必。」
「萬一他再跑了呢?」宋尉問。
「惟你是問。」
「爺,小的老子爹都沒這麼難伺候過,沐浴不讓看,撒尿不讓跟,他要是想跑…,」
「不妨,他跑不脫。」良遷令進帳道。
「軍爺,您這話說的,他萬一要真跑了將軍拿我問罪…,」宋尉看了眼李駟,頷首道:「將軍放心!」
李駟靠著椅背,熱毛巾敷在臉上,貼身小廝給他揉太陽穴。良遷令坐下道:「突厥王子不過試探而已,不是真跑。」
「真跑,也不會挑雪天跑。」
「試探爺的態度?」宋尉問。
「十天了,小馬駒急了。」良遷令道:「明日你去太倉山接三皇子。」
「是!」
「你領十幾個人,足矣。」良遷令道。」
「將軍!」帳外侍衛道。
「稟。」
「突厥王子浴後著什麼?士兵的戰服?」侍衛為難道。
李駟掀開帳簾,阿史汗·桑乾縮進浴桶。看了眼來人,放下戒備繼續洗。李駟把里外衣放在椸架上,看了他一眼,手指摸摸浴桶,拎起地上的熱水倒進去。
轉身步向坐塌,拿起案上的塤打量了番,又環顧了圈,待轉過身,阿史汗·桑乾已著上裡衣,埋頭跟襟帶較勁。
李駟看了會,過去幫他系。阿史汗·桑乾索性伸開雙臂,有人伺候,何樂不為。
李駟幫他著好裡衣,阿史汗·桑乾依然伸著雙臂。面頰熏似胭脂紅,湖藍的瞳孔澄淨,看著他不言語。
行,不妨當回你爹。李駟心想。伸手拿過椸架上的外衣,一件件幫他穿好。
阿史汗·桑乾一副君王的氣勢,坐回榻上。喝口茶,漱漱口,吐進痰盂。頭一歪,吹熄燈,躺下裹著布衾睡。
「……」
隔日一早,李駟跟良遷令去打獵,獵了兩頭紅崖羊,若干野兔,活禽了一雪狐,通身赤紅,眸發藍。
李駟抱著赤狐回帳,良遷令拎著紅崖羊去伙房。午時,羊肉燉好,每個營帳分了巴掌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