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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難不成剛才在做夢?」
武七猝不及防被施了障眼法,徹底變成透明小鳥,怎麼撲棱都沒人瞧得見了。
他垂頭喪氣變回原型,飛到文九旁邊落下。
「陛下不肯見我。」
文九被嚇一跳:「誰在說話?」
武七:「……當然是我啊?」
「你人呢?」
「你也看不見我了?」武七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再想解開術法已經使不上勁了:「喂,不對,救我啊——」
文九本來還打算自己也飛過去請個安,摸索著抓住了武七,拖他回忘世渡找長老解咒。
臨走之前,還不忘多看一眼藺竹,記下他的樣貌臉龐。
……紅顏禍水!
禍國殃民!
我這就回去替陛下調查清楚你的背景底細!
藺竹一掩鼻打了個噴嚏。
「啊啾!」
「冷?」
「有點……」他小聲道:「快秋深了,是要天氣轉涼。」
解雪塵垂眸片刻,展翼把花鼠攏在羽下。
他初臨人世時,就不喜接觸,也不想與任何人接近。
界限被一次次打破,現在也好像有些尋常。
藺竹突然感覺到一陣暖和,抬頭果真看見解雪塵展翼圍著自己,修長翎羽把亂風擋走,微絨靠得他很是舒服。
「多謝。」他笑眯眯得望著他:「你的羽毛很暖和。」
做人時雖有披衣之說,但衣服到底是外物。
此時此刻,解雪塵是在用他的臂膀羽毛擁著自己。這不一樣。
魔尊眯著眼不說話,仿佛又在假寐。
又有秋風含著霜露翻卷而來,隼翼不作聲地收緊了些。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第67章
解雪塵許久前預料過, 忘世渡的人會回來找他。
他沒有死這件事,遲早會浮出水面,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
換算成冥界的時間, 不過一天不到。
他只是莫名縱容著自己,一直這樣拖延著。
像是忘卻前塵往事,忘卻那些痛苦糾葛, 陪著某個書呆子釣魚種地, 簡單便是很好。
越這樣想,越覺得從前很多執念都很可笑。
一場架, 打贏了如何, 打輸了又如何?
非要和某些仙家較那個勁?
再者,他非得給親生老子還帳, 親爹以前做的那些惡事全都要靠自己扛著, 憑什麼?
忘世渡沒有他就過不了日子了?
某魔尊念頭一起,擺爛的態度愈發堅定。
回個屁,在這挺好。
兩手下灰頭土臉地回了大本營,先跑去解咒, 又跟抓緊時間給黑龍尊椅補綴寶石的珠三說了情況。
十個肱股之臣緊急湊齊開了個會,研究老大為什麼不肯回來。
「我變成麻雀飛到他面前,他還覺得我礙眼,把我給變沒了!」
「定是那狐媚小倌迷惑了他?」
堂前眾臣跟著吃瓜。
凡人?小倌?
魔尊這是下界度情劫去了?
「那也稱不上狐媚……挺清俊一人。」武七抹眼淚道:「他還看我來著, 結果他一看我, 尊上就把我給變沒了。」
眾人聽得很是好奇。
得是多有手段, 才能把他們這寡王魔尊給拐到手。
當年其他妖派有意使絆子, 不少變幻美人身過來碰瓷獻媚的。
一會兒是嬌小師妹過來尋師兄迷了路, 一會兒是高冷仙尊沒了功力墜落凡塵。
一個兩個差點全被那頭蛟當零食吃了, 正主看都沒看一眼。
這些年甚至有些人懷疑尊上壓根不喜歡人, 跟那頭蛟有什麼秘密關係。
原來——是沒遇著對的人啊?
「先別管那個書生,」錢八開口了:「忘世渡不可一日無君,這次護駕不周,屬實是因為咱們幾個都怕死,在他過生日的時候能躲多遠躲多遠。」
眾人一致點頭。
誰敢觸這暴脾氣尊上的霉頭啊,這鍋我背了。
「尊上喝醉酒冷不丁被燒了家,肯定大失顏面。」錢八又道:「叫我說,咱們只派一兩個人偷摸著去接他,那太不夠誠意,也顯不出咱們賠罪的心意,以尊上的傲氣,不一走了之已經是顧念往日情分了。」
「那咱們得安排個足夠宏大的場面?」
「對對對,來,咱好好合計一下,要不要調動數千兵馬外加放個禮花炮仗之類的……」
狗頭軍師們自以為得了妙計,信心滿滿地籌備迎帝大禮去了。
千里之外的解雪塵忽然打了個噴嚏。
藺竹第一次見隼鳥打噴嚏,看著好笑。
「笑什麼。」墨隼板著臉道:「時辰差不多到了,我把他們換回去。」
這幾日換魂之後,那莊稼漢沒幹別的,平日稱病不去上朝,沒事在丞相府里胡吃海喝,飲酒作樂。
那身軀瞧著本就壯碩臃腫,再這樣下去保准一命嗚呼。
藺竹原本想著這麼換一輩子也挺好,反正這丞相當的已經糟的不能再糟了。
但他怕解雪塵擔負不必要的因果,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等陳章政睡下了,隼鳥飛到房檐前張喙一擰,油黃色的魂魄慢悠悠飄出來,懸空不安地打著轉。
「還有那個修士,別漏了,」藺竹照應道:「那把鋤頭也換回去?」
「不必。」解雪塵道:「這莊稼漢受不住富貴命,不換回來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