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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竹怔了下:「這些都是它們刨的?」
兔子們站成一排慘兮兮點頭。
十幾隻穿山甲已經自閉地團成球,警惕看著男人會不會扒了它們的皮吃肉。
「你打算怎麼感謝他們?」藺竹伸手捂臉:「不要隨便麻煩別人……別的動物啊!」
「我為什麼要感謝他們?」解雪塵反問道:「我是主,它們是仆,打不贏我自然要聽我的。」
藺竹瞪他一眼,攀著石梯上了地面,不出一會兒抱了大摞白菜瓜果下來,分給它們吃。
兔子們一開始不敢動,眼見著這人能凶那壞蛋,才抱著蘿蔔白菜就一頓啃,早八百年前就餓得不行了。
穿山甲們試探性看了幾眼,轉眼刨土就跑。
「我也打不過你。」藺竹悶悶道:「按著你的道理,我是不是也得跟著刨土了?」
解雪塵很難融合他所心向的善,看見兔子們猛吃書生種好的白菜蘿蔔,突然有一點心疼。
「為什麼要給它們吃這些?」
「因為我感謝它們幫我這麼大的一個忙。」
藺竹掰斷半根胡蘿蔔,遞到他的手裡。
「你試一下。」
魔尊只覺得這一切都很陌生。
他彎下腰,把胡蘿蔔遞到毛茸茸的小黑兔嘴邊。
後者警惕地觀察了幾秒,還是施捨性啃了兩口。
他內心突然有什麼鬆動了一些,低頭看著兔子轉頭去吃別的,又問。
「怎麼吃了兩口就不吃了?」
「也許它們更喜歡白菜。」
解雪塵蹲在地上,拿過兔子正在啃的菜葉,重新遞到兔子面前。
後者被這種脫褲子放屁的行為驚了幾秒,仍然湊過來吃。
甚至不介意書生輕輕摸一摸腦袋,還眯起了眼睛。
藺竹循循善誘。
「有沒有想明白一點?」
解雪塵鬆開手,面無表情起身就走。
「沒有。」
這麼弱小的生物,他為什麼要尋求它們的接納喜歡。
他不需要。
表面雖然這麼想,心裡仍然惱了一下。
該摸下兔子頭再走。
天色漸亮。
人們在田中桑間繁忙不休,不時交談著這幾日的奇聞。
當事人一個正蹲在地窖里餵兔子,一個去了深山瀑中安靜打坐。
書生裡屋里破舊的衣裳布鞋悄無聲息地蒙了一層蛛網般的細光,所有破洞開線的地方悄然修補。
線腳消失,漏縫吻合,連褪色的地方都一點點地被修復如初。
其間偶有細微聲響,像極了兔子小口小口地啃蘿蔔。
第9章
藺竹再去翻衣服時,察覺到是有些不一樣。
他的布鞋先前上山時被藤刺勾破過好幾處,現在再一看,像新的一樣。
不僅僅是布鞋。
還有他穿舊了的外衫,明明袖子都洗壞了,現在居然和新做好的一樣。
書生也不知道解雪塵去哪兒了,一個人悄悄地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拿出來翻了一遍。
然後像過年一樣開心。
好耶,我有新衣服穿了,謝謝解哥!
他抱著衣服樂了半天,一口謝已經到了嘴邊,偏偏找不著人。
解雪塵只是在上午喝了些粥,後來像是出去了。
藺竹發覺衣服的事情以後,隱約打開了思路,開始環視家裡所有地方。
這個人好像悄悄地做了好多事。
屋上有根梁早就朽了,在過幾年興許會連著屋頂一起塌。
可是今天再抬頭看,不光沒有白蟻蛀的洞,還換成了一整根紅木。
老鼠給廚房牆角打過一個洞,下雨時會往裡頭滲水,弄得滿地都是泥。
現在洞和老鼠一塊兒不見了。
藺竹一個人像是收禮物一般,仔仔細細地把屋子裡所有的變化都找了一遍。
越看越覺得感動。
他在父母妹妹亡故以後,很少被這樣體貼地照顧過。
甚至都不貪戀這些照顧,只想多和人這樣近的呆一呆。
正看著屋檐上新砌的燕子窩,後院傳來響動。
藺竹快步迎過去,脆生生地喊他:「雪塵哥!」
解雪塵本來推開了院門,又把院門關上了。
出門的時候還是連名帶姓吼他,怎麼回來就轉性了。
不對,有詐。
藺竹跑過來又語塞,話到嘴邊了臊得慌,硬生生改口。
謝謝你陪著我一起過日子呀!
謝謝你給我新衣服穿,幫我把家裡的洞都補上了!
他看了他半天,生硬道:「你想吃雞蛋嗎,我們吃兩個蛋吧!」
解雪塵難得看他大方一回,只點點頭,保持警惕。
藺竹又覺得這樣感謝不夠誠意,在後院拉開雞舍的草門:「你來挑!吃三個也沒問題!」
魔尊沉默一刻,把背後一整隻野鴨拿出來。
罷了,以後不獨吞了。
藺竹被巨大驚喜淹沒:……
他接過鴨子匆匆道了聲謝,跑去廚房裡燒水褪毛,打算把毛都洗乾淨了晾乾了做個軟枕頭。
這邊留下魔尊一人被蘆花雞環繞,靴子上都落了根雞毛。
解雪塵沒有拿過蛋,接下任務便也照做,蹲下身靠近籠舍。
剛才還在啄蟲子吃的母雞立刻感覺到不對勁,調頭跑回來亮出尖喙表示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