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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從來沒病過。」
從來沒病過?
這話一說出來,像是在青瓷瓶上鑿開一口子,讓人瞧清楚裡頭泄出來的都是什麼。
老夫人沒病過,卻要女婿的心頭血。
無父無母的苦命人家一個個進府里做工,之後就沒瞧見出來過幾個。
還有那個看似溫婉淑良的林家小姐,成親後再沒公開露過面。
幾件事前後一聯繫起來,直叫人毛骨悚然。
韓老頭說起來都覺得晦氣,壓低聲音道:「這母女兩是要借他們這些人的命,做續命的事!」
這樣的消息一滲出來,直接驚動了合春莊上下不說,連帶著林家的旁親族戚都坐不住了,明著是過去探望走訪,其實也是要還她們個清白。
哪想到這一去不要緊,白天裡喝茶說笑還算正常,夜裡有丫鬟走錯了路,剛好看見老夫人在喝血藥,桌案上正擺著人的心肝!
再後頭高河如何請道人鎮壓不成慘遭反噬,多番和離不成還有人夜遞杏葉血書救命二字出府,以及合莊壯年青年闖府救出地牢里的可憐男女,都是說不完的驚駭之事!
韓長法講的太慢,故事又亂又長,一開始只是解雪塵在聽,後面蘇紅袖過來給藺竹送書,兩人也搬來馬扎聽他細講。
「言而總之,這母女兩最後被捆在桃樹上活活燒死,還請了衢州城的道長過來做了十天十夜的法事。」
老頭說的嗓子都幹了,有氣無力道:「那喝人血的老母算是當場直接魂飛魄散了,女的身上有妖法,居然沒能燒死,又解下來拿牛皮繩捆結實了鎮在地塔里,拿各路降鬼的傢伙事兒壓著,一鎮就是三十年。」
藺竹聽到這裡,才終於給他喝了一口水。
解雪塵全程沒什麼表情,此刻才道:「你怎麼想?」
「故事太假。」藺竹搖頭:「我不信。」
蘇紅袖聽得半信半疑,聯繫前後文找出來些破綻:「她死三十年了,你身上的血跡又是從哪來的?」
韓長法也是全程在想這件事,不確定道:「許是我在桃林里過宿時,路過了那棵燒過她的枯樹。」
「再不就是我借她名義拿……偷錢的時候,路過誰家府邸門前,碰著她的怨氣了。」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但仍然抱著僥倖,小心翼翼道:「兩三個月前,有小孩胡鬧動了地塔上頭的符,才有幾家人陸續暴斃而死,還都死的很慘。」
「我跟著幾個道士過去作法,拿他們給的符籙庇護著,還放話出去多討了幾串錢——但也就做了這麼一件事!」
保命避禍的符籙在被人撕打的時候都揚乾淨了,他這會兒再碰上那血婆子害人哪裡還逃得了!!
藺竹聽到這裡,突然問道:「後來姓高的怎麼樣了?」
「大病一場,脫離苦海之後沉寂了幾年,又做生意活泛起來,還娶了兩房妾室。」
韓長法老老實實道:「我跟著道士們做法事的時候還拿了他家給的一盒禮金,打開一看,嗬,二十兩銀子!」
「我想著,他前頭過得那樣慘,莊子裡的人都說他可憐,多半是這些年長長照顧他生意,瞧著也是不錯!」
解雪塵起身道:「我去合春莊一趟。」
「哎哎!我也要去!」
「把老頭兒也帶上,方便引路。」
「拿點乾糧什麼的?要不要帶壺水?」
「還有桃子杏子,家裡那碗沒吃完拿到路上吃!!」
韓老頭本來捂著肚子畏畏縮縮癱在地上,聞聲目瞪口呆。
去就去怎麼還帶乾糧水果的!!
你們當是踏青出去玩嗎!!
他努力分析著自己這時候該悄悄滾蛋還是認命跟著,院裡四個人已經在打包食盒點心了,有熊瞎子般的大狗子從土裡鑽出來,還圍著自己轉來轉去。
「祖宗救命啊——」老頭兒努力支棱著往後退,兩條腿本來就被打折了還不好使:「這這這是什麼!!」
解雪塵吹了聲哨,示意狗子把這老頭馱著。
「帶他去地塔封口那裡等我們。」
「汪!」
恭喜一咬老頭外套把人拋到半空中,馱住了就往合春莊的方向跑。
剩下三人拿雨傘的戴斗笠的還在忙活。
雲不聲不響地落下來,如同等待出發的馬車。
魔尊看了一眼:「走了,只是過去看一眼,又不是出遠門。」
「那邊萬一下雨呢!」
「瞧著是好像要打雷。」
「還出不出門了。」
「我洗個臉就來!!」
「袖子你說我是不是該修下眉毛?」
「你管誰叫袖子呢!!」
男人拿手背敲門三下,板著臉有點凶。
「走。不。走。了。」
藺竹忙中舉手:「我把雞餵了就來!」
「羊還沒餵呢!小麼又跑哪裡去了!」
「藺哥兒你記得餵鹿,上次它們快餓慘了!!」
「好好好,我去割點草!」
解雪塵:「……」
他就不該有朋友。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有一更!!在寫了在寫了!!
第32章
再出門時, 不光是瓜果點心各帶了幾樣,蘇紅袖還特意揣了個小藥箱。
雖然在座四位里有三位都不是本尊出巡,唯一一個活人還里外有好幾道符咒護著, 指甲都碰不壞,但她一見著那小藥箱就喜歡,執意挎在腰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