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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個提刀一個拿劍,準備把這王八羔子削成打滷面了再送去給陛下請罪,隔著幾里地冷不丁感應到熟悉的威壓。
文九一個激靈,差點從雲間摔下來。
「陛下他……他不會……」
「不可能是他,」武七已是氣得發抖:「陛下怎會做這般行徑!定是那修士冒充出幾分相仿,好哄騙更多人掏出銀兩來!」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真相一點點浮出水面。
好消息是,那紙妖和修士都不是陛下的人,確實是有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玩意兒冒充魔尊做出這般醜事。
壞消息是,魔尊已經比他們先一步到現場了。
不光到了現場,身邊還靠著一個……凡人?
文九看得瞠目結舌,隨武七一起隱匿在樹巔深處,見墨隼馱著花鼠來去,又見他們怎麼一起去了丞相府,一起去了地牢。
那那那個凡人,他不光能騎在主君背上,還,還隨意捏主君的臉!!
「出事了。」武七滿腹忠心無處使,悲憤道:「這是哪裡來的小倌!這樣勾走了陛下的神魂!都是些妖法!」
「什么小倌,」文九摁著他繼續悄悄地觀望,覺得不對:「我瞧著那人裝束,像是凡間的普通書生。」
「你看哪個小倌會穿粗布衣服,戴那麼素淨的桃枝簪子?」
「再看樣貌,清秀靈氣不錯,但瞧著挺正經的……」
「會不會是主君的朋友?」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搖頭。
放他爹的屁吧。
就我們陛下那一抬眉毛就要殺人的脾氣,他能有朋友?
跟班二人組一路悄悄尾隨,距離控制的剛剛好,也是這兩百年裡深諳魔尊的喜惡,把痕跡抹得很乾淨。
他們原本尋思著,陛下去了地牢,一定會將那紫竹妖給擰死。
然後紫竹妖騎著陛下的愛犬跑了。
「駕!」
然後又尋思著,不殺紫竹妖,那肯定也要把丞相和修士給抹殺到神魂俱滅才罷休。
……然後丞相變成了莊稼漢,每天掄著修士,用對方的臉鋤地。
魔尊變成墨隼,載著花鼠津津有味地看了七天。
兩個下屬也默默在旁邊守了七天。
兩人換算了一下時間,感覺不對勁。
世外一天,人間一年。
雖然他們是花了大半天的光景才找到陛下,但看陛下和那書生過甚親密的樣子……怕是快認識一年了。
難不成陛下失憶了?!
還是說他徹底懶得管忘世渡了?兄弟們今後喝西北風去愛誰誰了?
文九深思熟慮片刻:「不行,咱們得提醒一下陛下,該結束人間嬉鬧,早日回忘世渡才是大計。」
武七跟著點頭:「你說得對。」
「但是陛下的性子,你知道的,咱們要迂迴提醒,最好先讓他發現咱們就在旁邊。」
武七又點頭:「你說得對。」
文九把他往前一推:「你去。」
武七:「……」
特使猝不及防摔下了樹,一晃身變成了麻雀,拍著翅膀頗有點吃力地撲棱起來。
另一邊,藺竹又變作花鼠,在陰涼處看丞相刨地種田的樂子。
陳章政整整種了七天的地。
每天都生不如死,每天都懷疑人生。
他大概是想明白了,準是這一次作法時出了事,又或者是那修士陰了自己一把,這才倒霉透頂,變成了村舍里的莊稼漢。
這幾天裡,他吃井裡苦水,睡破篾涼蓆,飯食也就兩個臭窩頭,吃完上吐下瀉,第二頓怕挨餓還是得硬著頭皮吃。
毒太陽照著,熱風來回烤著,種田都種得人想上吊。
殊不知,有個人比他還要更慘。
修士拿臉鋤地整整七天了。
他明明變成了一把鋤頭,還被拿去捅過豬窩,清過雞圈,最後扔到水溝里匆匆涮個幾下,再扔到角落裡被蟲子爬。
若是五感全封,倒也沒有這般苦。
——輪迴六道里,從來都沒有鋤頭道啊!
他是拿鼻子拱地,拿臉刨地,鼻子舌頭嗅覺味覺從來沒關上過,愣是被迫嘗了七天的土。
哪裡土臭哪裡土腥全都清清楚楚,全身發癢更是沒得撓。
酷刑,這就是毫無人性的酷刑!還不如一刀把他殺了!
藺竹這幾天沒事拉著解雪塵去京中游耍玩樂,間或回來監工這兩人的種田大業,靠著墨隼的翅羽午後打個盹,睡得很是愜意。
他睡飽後沒多久,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喊人:「留石。」
「在。」
「那隻花斑麻雀,」藺竹長尾一卷,支棱起來看清楚了:「對,那隻麻雀,半炷□□夫之前就在咱們附近吧?」
「它是不是在找誰,怎麼一直在我們面前蹦來蹦去,也不吃穀子?」
解雪塵早已洞悉那兩個跟班的蹤跡,此刻仍是眯著眼小憩,懶得搭理。
「麻雀而已。」
藺竹不依,拿尾巴尖撥弄他:「你別睡了,正眼看看。」
像是能聽見藺竹的話一般,那花斑麻雀也跟著歪頭看過來,很是期待地往他們附近又蹦了一下。
主君!主君!是我!
微臣救駕來遲,這就迎你回去!
解雪塵打了個哈欠,懶懶看了一眼。
「你眼花了。」
藺竹再一恍神,瞧見那附近什麼都沒有,不曾有什麼鳥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