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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並不進來,隔著窗子揚起大拇哥,反手一指後院。
表情冷酷,很是硬氣。
「啊?」
藺竹本來捨不得放筷子,以為後院豬跑了,終於出去看。
繞過屋子來到後院,齊齊整整好似城垛的嶄新豬舍立在面前。
他走的時候第一面還沒砌好,現在三面全模全樣的施工完成不說,外層還跟圖紙一樣又抹了一層泥,也是修的半點起伏不平都沒有,比鏡子還來得平滑規矩。
書生先是一愣,差點噴飯,一手搭著男人的肩笑得直不起腰來。
「哈哈哈——」
解雪塵寬宏大量地接受這個凡人遲來的感激涕零。
但是笑的時間略長了一點。
「哥,」藺竹抹了把眼睛,正色道:「你看這個圈,哪裡都好。」
「但是它靠著咱家屋子,三面牆還全封死了,你說咱和豬怎麼進去,把二餅掄圓了從上頭甩進去嗎?」
男人本來還眨了下眼等後續誇獎,現在才反應過來,直接黑臉。
藺竹沒感覺到周圍溫度的急速下降,還在循循善誘:「所以咱還得拆了再裝一個門……」
魔尊怒極,一腳直接踹了上去。
紅磚黃泥應聲而碎,剛好塌了個大小完美的洞。
外頭拱草吃的兩頭豬聞聲而動,哼哧哼哧地鑽進洞裡,一骨碌滾到稻草上開始蹭痒痒。
解雪塵:「……」
藺竹大力拍肩:「你看!你很行啊!!」
中午,某人罕見地沒吃飯,回屋躺著了。
藺竹喊了兩回那人都在生悶氣,只能自己先去吃飯。
扒拉兩口索然無味,停下筷子覺得不對。
生什麼氣呢。
剛才哪裡有問題??
他想來想去,還是給大個子盛了滿碗的醬雞,一併端去了裡屋。
後者翻了個身背對著他,表示已經睡熟了。
「哥。」藺竹軟軟喊他一聲,坐到旁邊:「你吃點東西唄。」
「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麼……」書生輕輕嘆口氣:「好不容易交到你這麼一個朋友,也不知道哪裡說錯話,又把你搞煩了。」
解雪塵直接一扯被子,把腦袋都蒙著了。
藺竹坐在旁邊束手無策,有點委屈,聲音變得更小。
「哥,你都不知道,以前家裡下暴雨,到處都在淌水。」
「廚房裡也在下雨,書房也在下雨,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拿棉被蓋著書,生怕它們被澆得濕透。」
「還有一次出去買筆墨,回來的路上天黑了,我在田裡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路。」
他想碰碰那個用被子蒙著的大個子,又怕他更生氣。
只能低著頭,一五一十地講心裡話。
「我當時想,要是家裡有個人在等我,哪怕我走丟了,起碼也會有人著急啊。」
「現在突然撿到你了,我真的……早上還在感謝老天爺。」
解雪塵掀開被子看他一眼。
藺竹眼眶微紅,癟著嘴還在難過。
「你要是生我的氣,我就更沒有人理了。」
男人默然,接了筷子和碗悶頭扒飯。
藺竹眨眨眼,推過小桌案:「你吃塊醬雞,拿黃酒釀的,可好吃了。」
後者默默夾了一塊雞。
「哥,我一直想問來著。」書生緊挨著他坐,也不覺得擠:「你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魔尊停了動作,又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一筆一划。
他的字很好看。蒼勁有力,宛如刀鋒。
筆頓收手,兩個字赫然在列。
「你爹」
作者有話說:
傷自尊了(
第5章
挑釁。
這絕對是挑釁。
藺竹一巴掌把水痕抹了,突然福至心靈。
「我叫你不高興吧。」
解雪塵:?
「你看你天天板著臉,眉頭還老擰著,這名字多貼切。」藺竹反殺回來:「不高興你慢慢吃,我先去洗碗!」
說完一溜煙跑掉,不給人家掀桌子的機會。
魔尊喜提新名,爹沒當成血壓倒是升起來了。
去你的吧。
豬舍頂棚缺木頭,午後書生抱了稻草來和泥塗牆,拜託他去後山密林里砍些木頭回來。
解雪塵出門時依舊沒帶柴刀,孤身上了青岩山。
上回進山時心如死灰,今天仍是心如死灰。
好不了了。
男人一走進林中,千鳥俱靜,蜻蜓都忙不迭掉頭往遠處飛。
他身上殺戮戾氣過重,有靈性的活物本能地都會退避幾分。
魔尊並不尋找獵物,伸手摘了枚寬大桑葉,橫著一折置於唇邊。
再一運氣,便有清越澹明之聲婉轉起奏。
初時有山貓竹雀窸窸窣窣地探了頭,被這純良無害地假象給誘了出來。
叶音好似風中飛塵,自一處漫至湖邊樹巔,活像一張網鋪灑張開,然後在一瞬間驟然收緊。
他的眼神泛起冷冽殺意,叶音自輕快靈動突轉凌厲藏鋒,似淬毒匕首般豁然迸射。
高處有驚雁哀鳴墜落,池畔有困魚撲至岸上,眼睛裡都洇出血痕來。
他興致闌珊,突兀松唇,群鳥這才狂飛奔逃,不敢在此停留。
解雪塵漫步走向墜雁,還是有些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