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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霎在不遠處看懵了, 半晌道:「我是不是該勸我爹快跑了?」
「是, 」藺竹提醒道:「跑得越遠越好。」
「……」
蕭老爺最初是個普通人,因著家世顯赫人脈廣闊逐漸與修士接觸,中年之際習得吞納妖丹精進壽元的偏門旁道,這些年仗著勢力沒少差遣靈怪吸納精血,哪想到玩鷹真會被鷹叨了眼睛。
世人常說反噬報應之類的鬼話,他自恃身邊修士如雲從來就沒有怕過。
哪想到,哪想到今日連手腳都不聽自己的使喚起來!
軒門一關,身後手下亦是怕的滿臉虛白,根本沒人敢豁了命強闖進去。
蕭老爺恍然兩步跌坐在地上,像是突然脖子上被栓了根狗繩,發著抖沒法站起來。
很快,門吱呀一聲,二兒子快步走出來,把他重新扶起來。
「爹,快跑吧。」
一溜兒的主事副使本來還想重振一番這裡的規矩,哪裡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到這副田地,現在已經不敢出聲了。
蕭老爺子站起來了人仍然是木的,現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突然就沒了頤指氣使的狀態,甚至開始想自己前面差使的那些妖鬼是不是也要跟著報仇下手了。
還給親爹修什麼皇陵,自己搞不好都留不著全屍。
在絕對的力量壓制面前,他腦子已經完全宕機了。
一夜之間,燭山上下風聲傳遍,要變天了。
說是蕭老爺原本抓了個吸鐵石妖,哪想到根本制不住他,完全是引狼入室。
這妖怪對工匠下人們都極好,偏偏當眾為難這金尊玉貴的老爺,還讓他當眾摔了個大屁股墩。
這——今天的工還上不上了?
許多人嗅見翻雲覆雨的氣息,一整夜合不上眼,在琢磨著該投奔還是該跑路。
蕭霎想不清楚這些事,畢竟只是個小孩兒,貼著親爹睡了一晚,後半夜還開始打鼾。
第二天早晨,主事們不揮鞭子了,匠人們也不上工了,所有人都在等後續。
蕭老爺在旁邸里倉促過了個夜,睡前腳都沒洗,醒來整個人也失魂落魄的。
有這妖精在,他別想起兵篡位,乾脆打發所有人回老家得了。
眾目睽睽之下,長月軒大門打開,黑袍青年用過早茶後終於出來露面了。
他領著一個姑娘,兩人看著是師徒做派,直接順著昨天的路進了龍脈深處,也就是那修到一半直接塌方的皇陵。
按著這計劃,原本要把老蕭老爺給葬進去,在風水裡做足功夫,促進蕭老爺起兵造反的氣運。
親爹老子都葬進龍脈里了,那兒子孫子不就順理成章要飛天升龍了嘛。
這皇陵修得極不順利,但好歹裡頭已經形成了半個雞蛋殼形狀的陵洞,此刻還處在工事狀態。
雖然金銀財寶彩燒麒麟還沒往裡頭填,但能看見幾個耳房和長廊的布局,前後縱橫高低八層,果真是番大工程。
魔尊進陵之前,看見守門的老頭兒還捧著昨兒沒吃完的涼包子,側頭看了一眼。
「桌上是什麼?」
老頭還在仔細打量這妖怪,心想長得真俊,咬了口包子含糊道:「是記名簿,上工都得來這畫押,不然不給工錢。」
有趣,上工還要畫押。
解雪塵沒把蕭家的人當回事,但仍是過去畫了個圈,算是體驗一回臨時工的完整流程。
「你也畫個。」
林霜今忍笑簽了個草名,跟他一塊兒走進寢陵深處。
自打接近燭山之後,身上有修行的幾個人都隱約能感覺到什麼,但大多說不清楚哪兒有問題。
不用猜都知道是陵墓裡頭還藏了點別的東西。
解雪塵背著手邁步往深處走,不用掐訣念咒,一路牆開岩裂,完全是想往哪走哪兒自行開路。
林霜今負責把灰塵砂石推到一邊,如今行起鬼術已日益嫻熟,算是很敏慧的幫手。
伴隨著山體岩牆組成的屏障如香蕉皮般被不斷掰開,深處的奇異氣息變得更加清晰。
沒等螢綠色的異光漏出來,魔尊心裡已是一清二楚。
合著這老頭是打算拿親爹的陵墓當儲物箱用。
寢陵深處,高層有打造齊整的紅木棺材,底下用水銀澆注毒箭埋伏的,是整箱煉製精巧的妖丹靈石。
這些東西對於妖鬼之道存在而言是極佳的修煉利器,對於凡人更有續命除病的功用。
黃金白銀買不了的壽元,靈方妙藥渴求的青春,以無辜妖獸性命便可以一一兌換出來。
林霜今在一旁看得驚心動魄,下意識捂住口鼻,不願感知這裡有多少幽怨之氣。
解雪塵蹲著看了一會兒,並無悉數吸納恢復功力的念頭。
「這老頭能力有限,一年能克化吸納半顆妖丹都不算容易,存了這麼些,估計還在做長生不老的美夢。」
他把箱子從深洞裡起了出來,期間毒箭發水銀散,還沒觸著袍角便悉數落地,沒法傷著分毫。
「倘若師尊不在,」林霜今皺眉道:「他豈不是要成了?」
解雪塵冷然一笑。
「改命換運,他以為是山藥換山楂呢。」
與此同時,蕭家父子坐在藺竹對側,師爺也被連環急召給請了過來。
他們都不認識藺竹,但並不要緊。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不是妖怪,就是個普通的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