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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的,樹上的!」
提示到這個地步,再說不會,糰子又要委屈鬧脾氣了。
趙潛重新輕輕拍著他,說:「爹爹不會唱。」
糰子果然癟起了小嘴巴,趙潛若有似無一嘆,「爹爹給糰子講故事?」
故事?糰子從來沒聽過呢!!
小糰子一下就精神了,黑亮亮的眼睛在暗夜中都惹人注目極了。
「爹爹、漂亮白白的鳥!」
「好,漂亮白白的鳥。」
冷冽的聲音很輕,又很溫柔,緩緩的,「從前有一隻鳥,羽毛比雪還要白,它飛得很高,沒有巢穴,所以,只會挑選枝頭棲息,有時一眨眼就飛走了,有時,卻會停留很長,令人以為,它是要永遠、永遠留在這裡的……」
呼吸漸漸勻稱。
鳳眸微垂,冷冷含霜,聲音也變得涼薄,「可是,這隻鳥是個騙子,停留枝頭並非為了棲息,是為了行騙。」
他靜靜看著那安睡的眉眼,仿佛自語:「這隻飛鳥的永遠,便有了巢穴,然而她是沒有巢的,她的永遠,從來,都是謊話。」
謊話連篇的騙子,沒有人會念念不忘。
作者有話說:
這是女鵝走後的第二個秋天。
關於重逢……快了……文裡面還有四年……文外面就……作者儘量……大家已經見過作者儘量快的樣子了……只能說……沒有意外……就這幾天……(來自一個快猝死的裴某.jpg
①:「翩翩飛鳥,息我庭柯。
斂翮閒止,好聲相和。
豈無他人,念子實多。」出自陶淵明《停雲詩》
第91章
天色黑沉, 瓢潑大雨,雨水嘩啦啦從檐角傾瀉,流入庭院, 大石頭被不斷沖刷, 巍然不動,玉棺里的青年男人眉頭微皺, 宛若睡得不甚安然。
竹欹不斷地盈滿傾溢,檐下台階雨珠不斷地砸落, 濺起此起彼伏的水花。
然而房門緊緊閉著, 擋住了一切紛雜喧囂,桌前一盞靜謐燭火,昏黃幽微, 穩穩燃著。
凝白不由有些自得, 看她糊的窗戶多穩固!一絲風都沒有漏進來!
她又轉頭, 盤腿而坐的美人眼眸輕闔, 都說燈下看美人, 果真是不假, 凝白現在覺得自己好像置身神鬼傳奇中, 在風雨交加的夜,燈火昏暗的房間,與一名極美的妖鬼共處一室。
只是不同的是,這名妖鬼對自己什麼索求都沒有,既不要陽壽, 也不要性命, 反而, 要做主人。
凝白想到這個「主人」, 嘴角抽了抽, 一時間什麼天馬行空的念頭都沒有了。
腦袋抵著劍柄,明眸悄咪咪又瞅著楚碧水。
戳她一下……會不會走火入魔啊?
凝白不是要這樣惡毒,實在是眼下束手無策了。
她起早貪黑東躲西藏花了三個月制無味之毒,結果,制失敗了。
具體怎麼失敗的,只能說往事不堪回首,她依稀記得陶罐炸了那天,楚碧水臉上呈現出了一種怪異的滿意。
慶幸躲得及時,不然被濺在臉上身上,就算百毒不侵,也要難受一陣。
製毒失敗也就算了,楚碧水還對過往諱莫如深。
或許用諱莫如深不太準確,應該是……恨意刻骨,所以每次她一問,聖女大人滿身就散發著想殺人的信號,如果當真開口,恐怕那將會是凝白臨死前最後聽到的話。
凝白收回視線,抱著劍躺在窄擠小床上,偏過頭,看著窗外隱約急猛的雨色,思緒隨著大雨漫漫。
雖然楚碧水什麼都沒說,但凝白很早之前就有個已知信息。
聖女有個女兒,不見了,聖女一直在找。
僅僅因為師父在她苦苦找尋女兒的時候撿了個女嬰養,就陡生殺意,可見在聖女心中,她的女兒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那麼能讓聖女與魔教結下死生之仇的緣由,除了那個女嬰,不做他想。
女嬰不見了,有兩種可能,要麼聖女不小心弄丟了,要麼被人偷走了。
答案也是不言而喻。
魔教偷走了聖女的女兒,不知帶往何處,總之就是不見了。
於是聖女怒而放火,燒了魔教。
在放火之前,聖女一定逼問過所有她懷疑的魔教中人,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她女兒的下落,聖女一定是在確認無法從罪魁禍首那裡再取得什麼有用的訊息後,才敢把他們都燒成灰。
那麼聖女的心結,就是那個女嬰的下落。
凝白又轉過頭,目光虛虛落在靜靜燃著的燭火上,黯紫瞳仁微微沉定。
雖然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但凝白十分清楚,有的時候,什麼謊能說,什麼謊不能說。
比如,她萬萬不能假稱自己仿佛在何時聽說誰撿到了個遺棄女嬰,來引起聖女的注意。
因為這完完全全是假的,沒有任何、任何的事實依據與邏輯。貿然提出,聖女或許會抓住救命稻草,帶她出谷,但就算出去了,她與在谷裡面也沒有差別。
尤其,聖女只是不諳世事,有點傻,但她不蠢。
一旦讓她產生自己是在利用那個女嬰下落的感覺,一切就都完了。
還有一種可能,聖女在幾年後追著師父殺到這裡,一劍穿心,而後就地閉關,出關了也不願在走,意在隱居,那就意味著,也許聖女已經死心了,她找尋了許多年,希望一點一點被磨滅,最後,決定了結女嬰那個負心的爹,就此避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