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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貴妃畢竟是宮妃,禁足後宮,親生女兒都不能見,無親無故的皇子更不得犯禁,再者,二月十六之事,是萍萍隱秘探得,大張旗鼓的查,反而會打草驚蛇。
只是如今一想到砒.霜滑過凝白的喉嚨,劇毒相剋,她吐血不止,趙潛指尖細微發抖,只想扼斷那個人的咽喉。
太子容色克制而冷靜,看起來十分理智,蕭貴妃就不由得占了下風。
自己的私密見面竟早就被太子知道,是太子查到的?還是……她被人出賣了?
為什麼要嫁禍她?她們不是一條船上的人嗎?就算二月十七出了意外……那也……
「娘娘也許還不知道,二月十七,七公主幾次三番敬酒,事後查得,是無意中聽人說太子忌酒,遂心生令太子出醜的主意。」梅憶說。
歡寶兒?!怎麼是歡寶兒?!不是說由九皇子敬酒嗎?!
蕭貴妃瞬間變了臉色,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從始至終,她根本就沒跟人家一條船!人家拿她們母女當靶子,借刀殺人,過後全身而退,滴血不沾!
她陡然一跪,要張口,卻又堵在了嗓子眼。
她是被皇帝手把手扶起來的,什麼都是皇帝給的,多年來在皇帝面前謹小慎微,不敢踏錯一步,有心腹有親信,卻沒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而那個人,悄無聲息就能做到嫁禍一品宮妃,連太子也找不出馬腳,只能來給她下最後通牒。
皇帝登基十九年,那個人在宮裡卻已經四十餘載,即使母族誅盡,宮中也到處是她的耳目,太子就算有皇帝偏愛,可將來若是對峙,也未必誰輸誰贏,更何況,她還有無窮無盡的狠辣毒計,不知何時就能把太子從儲君之位上拉下來,換個聽話的皇子,一舉翻身,無上尊榮。
「今日孤過來,明日東宮就會被清洗,你覺得會是誰背棄了盟約,妄圖反戈一擊。」平平無奇的語調,透著令人骨縫發寒的可怖。
蕭貴妃一個激靈,無異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叩首一字一頓:「是太后娘娘!」
梅憶震驚愕然,怎麼會是太后?!她看向太子,太子容色卻絲毫沒有改變,極度克制而冷漠。
她不由也冷靜下來,太后……是太后的話,一切就說的通了。
無論是借賞花宴下藥妄圖往東宮塞人。
還是輕而易舉不留馬腳地破壞祭台、指使妖僧,妄圖將太子架在火上烤,想要太子與皇帝兩敗俱傷,太子聲名被毀、亦或是父子反目。
再或是禍水東引,用蕭貴妃做靶子,再次給太子下藥妄圖太子失態人前。
甚至於投毒砒.霜,妄圖毒死太子的准太子妃。
蕭貴妃說出來,就知道自己再無選擇。皇帝與太后血海深仇,若是知道她與太后合作,立刻就能褫奪封號打入冷宮。
甚至想起皇帝扶持起她來斗蘇貴妃,蘇貴妃最終的死狀,自己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還要牽連蕭氏滿門十族,歡寶兒都能賜根白綾勒死。
而太后,若是知道她挑的靶子敢出賣她,也許就像在東宮投毒一樣,直接讓她無聲無息死在禁足的鐘粹宮中。
她遍體發寒,額頭叩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和盤托出。
禁足沒多久,太后就悄無聲息派人接觸她,遊說她,聲稱只要換個太子,就沒人能這樣蔑視她的貴妃顏面,甚至只要能換個太子,皇帝對先皇后的敬念追思也會漸漸消去,屆時她作為後宮之首,想要入主中宮母儀天下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鳳印無異於囊中之物。
至於新太子的母妃?不必擔心,因為太后看好三皇子,而三皇子的母妃賢妃自來惹皇帝厭惡,絕無可能登上後位。
太后二月十六派人來,告訴她已經假意拉攏越妃,只要她安排手下的人將藥下進太子案上的酒水中,九皇子屆時會敬酒,太后會為她收尾,禍水東引直指越妃,又為她除去一大威脅。
二月十七,太后遣人告訴她,出了意外,暫不能輕舉妄動,最好不要動用自己的親信查探,以免平白引人注意,其餘的,會替她收尾,打掃乾淨。
她本來將信將疑,但見日子一天天過去,自己確實沒有事,才信了。
哪知……哪知……那日竟是自己的歡寶兒被人當了刀,但凡太子不是太子,換作是皇帝,歡寶兒哪還能活蹦亂跳,早被處置了。
蕭貴妃的供述或許有遮掩自己錯處的地方,但都無關緊要。
趙潛神色漠然,眸底冰冷。
太后聲稱看好趙鉞,假意拉攏越妃,實際上是看好趙杭母子才是。趙鉞並不算平庸,心裡有主意,不好拿捏,就算他沒有母族撐腰,暫時聽太后的話,只要時間一長,也能壯大自己的勢力,時機一到,就會反撲,除去太后這個極大的威脅。
但趙杭就不一樣了。趙杭內斂心柔,個性並不突出,還有個兵馬大元帥的外祖父,如果真的把他從儲君之位上拉下來,扶持趙杭是最容易。
至於為什麼要這樣做,甚至都不用想。父皇與她反目成仇,她的母族被株連殆盡,身為天子親母,本該是萬人之上的尊榮,卻被逼得只能閉門禮佛,這十數年來,恐怕無一日不在想著翻身。
而翻身的最好辦法,就是乾脆繞過皇帝,同儲君合謀,互利互惠,各取所需。只是他這個太子,與她素來不親近,什麼都不缺,與她合謀的可能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