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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得凝白雞皮疙瘩掉一地,知道自己是太子寵婢是一回事,親耳聽別人說自己如何受寵果然是另一回事了!
端著淚容不再流淚的美人細細一顫,更顯弱質無依,玉令突然道:「哭有什麼用。」
凝白杜鵑齊齊看去,她道:「既然牽腸掛肚,就去昭明殿侍疾。」
杜鵑眼睛一亮:「對啊!這樣你也不必自己默默擔心難過了!」
凝白猝不及防:???
淚眸瞠大,試圖闢謠:「不、我不是、我沒有——」
玉令皺眉:「你怎麼也有口是心非的毛病。」
杜鵑始料未及:???
漲紅了臉,張口欲駁:「我、我哪有——」
「不必多說,此刻就去吧。哭哭啼啼,聒噪。」一錘定音。
杜鵑成了鵪鶉,凝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出了門,凝白試圖和杜鵑解釋,只是杜鵑這回嘴比她快:「玉令姐姐說得對,你親自去侍疾,總應該能放下心,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她哪裡是有事啊!明明是被玉令戳破「口是心非」覺得羞恥所以遁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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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殿。
宮人垂頭含胸,端著描金漆盤悄步入內,寂靜殿中只有雕琢研磨的細微碎聲。
即使如此,她也沒敢發出一點聲響,屏息斂聲將茶盞奉至紫檀木長案上。
太子身著月白長衫,鳳眸低垂,修長分明的手指執著羊脂白玉,不時有玉屑落沾其上,卻並不顯染濁,反而錦上添花,更襯風雅。
如果忽略從太子周身蔓延整個昭明殿的沉凝冷淡的話。
宮人悄聲退下,從頭到尾,太子只在專注手上的白玉。
白玉隱約可見輪廓,趙潛停下,第六次側眸看向更漏。
已經快要午時,步凝白仍舊沒有來昭明殿。
她不需要做女紅,她的寫字小攤子在昭明殿。
如果她心中真的有他,難道不該一早就過來,眼巴巴問他有沒有感覺好點嗎?就算有事,也比不過他的傷才對。
可事實就是,她沒有事要忙,她也沒有出現。
趙潛收回視線,復垂眸,只是手上一時卻沒有繼續。
如果她真的對他只是純粹的好,沒有半點歡喜……
「殿下、殿下您怎麼樣了哇~」浮誇至極的傷心欲絕遠遠傳來。
凝白也不想過來的,但她想了想,來侍疾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在昭明殿從早窩到晚,她也不用故作悽慘給別人看嘛!
而且待在太子身邊,她大可以練一天的字,然後抽一點點空來應對不再遮掩心意的太子!
所以她就大張旗鼓過來了。踏進昭明殿,在她的預想里,對上的應該是太子沒好氣眼底卻隱隱浮著笑意的神情,只是沒想到,太子正在做什麼事,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根本沒聽見她的動靜??
凝白走近,發現太子在拿著塊玉雕東西,嚴密認真,專注至極。
凝白大受震撼,太子還會玉雕??
她忍不住湊上去,只見那玉小小一枚,依約能窺出圓潤絲滑的輪廓,可見太子手藝高超!
凝白幾乎想脫口而出:殿下您真是厲害!
但她覺得有可能會驚到太子,而且情緒太過飽滿,一點也不柔軟,發揮不出欽佩仰慕。
她就在他對面跪坐下來,撐著長案托腮,打算認真地看,直到太子停下來,她再用充滿「殿下最厲害」的與有榮焉來誇讚太子。
但她沒想到,下一刻,太子就停了下來,掀起眼皮看她,「來做什麼?」
就是這樣恰巧,凝白都要懷疑剛剛太子是不是裝的了!
但凝白想了想,覺得一個大活人突然湊到眼跟前,就算再專注,想看不見也還挺難的。
她沒發現太子的反應與昨日比起來有些古怪的反常,眉眼彎彎,「來侍疾呀!」
來侍疾。
古怪與反常煙消雲散,趙潛控制不住地展顏,哼笑:「難為你還記得孤。」
凝白一默。太子這話怎麼聽都有些陰陽怪氣的嫌怨,像怪她來得遲、將他拋到腦後似的。
可是太子他臉上明明掛著融霜消雪的笑,宛若春風一樣溫柔和煦啊!!
「那是當然了,殿下可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殿下呀!」先不管了,順著哄一哄總沒錯!
趙潛眉眼更加舒展,他正想說那你為何現在才來,相似的話語忽然閃過腦海。
上一回,她說將他放在心尖尖上,說日也想夜也想,說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他。
全是胡說八道。
凝白哄完,已經琢磨出來,太子只是想見她而已。所以他怪她來得遲、卻又一見她就滿懷欣然。
都說少男少女心事總是春,太子將要二十又二的年紀,情竇初開起來原來也是一模一樣啊。
她佯裝不知,好奇地問:「殿下竟連玉雕也會?」
太子看了眼,「略通一二罷了。」
說完,把雕一半的玉放到了一邊。
這更佐證了凝白的猜測,太子哪是閒來無事雕玉打發時間,分明是等不著她,才找點事做分散心神。
她看著具有雛形的玉雕,心想太子還真是挺厲害的,一邊想著她何時來一邊下手,還能雕的這樣好。
「怎麼想起侍疾?」耳邊太子忽然問。
凝白下意識道:「做戲做全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