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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綾若有所思點點頭,先道了句:「那真是很好,表嫂從前病弱,如今也已大好,又是懷胎安穩的身子,以後膝下子孫繞膝,是有福呢。」
老實說,凝白被衝擊了一下。
畢竟她從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連夫婿都沒想找,遑論子嗣?
長平縣主上來就是一句「子孫繞膝」,凝白竟然無法想像那個場面。
她一默,而後四平八穩微微一笑:「那就承表妹吉言。」
其實華綾的話一般而言是很正常的,這話的祝願十分簡單粗暴,就是凝白與太子感情好,太子的子嗣都是凝白所出,所謂多子多福,將來凝白做了皇后,那也是穩穩的皇后,按理來說,凝白是要高興的。
但她的四平八穩過於冷靜,叫華綾微微疑惑,難道她不在乎嗎?
華綾自己是不在乎子嗣的,她有母親做靠山,她還有封號,是有封地食邑的縣主,但凝白出身小族,母族無力給她做依靠,將來太子登基,後宮總不會空懸,如果想要長久尊榮,不靠子嗣要靠什麼呢?
還是說,凝白一如多年前一樣,覺得世人多見異思遷,唯太子認定不改?
華綾面色複雜,太子可以認定她便不改,可是,將來也不耽誤封妃呀?
「表嫂。」華綾喊凝白,「不知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一些事……」
她還是沒有直接說出來,話說一半,看著凝白。
凝白等到她問,就夠了,直接頷首,溫聲說:「我知道。」
華綾沒想到她竟然知道,即刻就不猶豫了,眉頭緊皺:「表嫂當真知道?」
流言沸沸揚揚,太子一點也不庇護她,她知道嗎?
可是凝白依舊頷首,眉目溫柔:「我知道。」
她說:「勞縣主心中掛念我。」
華綾也沒覺得自己是掛念,只是凝白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
「你不擔心嗎?」
她雖然在母親羽翼下長大,可是世家大族的手段也是聽聞過的,凝白就不怕她這個太子妃哪一天德行盡失?或者死於非命?
凝白眨眨眼睛,「我在東宮裡,為何要畏懼他們呢?」
華綾依舊皺眉:「你不怕口誅筆伐?就在東宮裡被人逼死?」
凝白失笑,一本正經道:「我並不驕奢淫逸,也不殘害人命,更不心狠手辣,他們有何理由逼我?」
華綾瞧著她從容不迫的模樣,突然想,她是不是其實還信太子一定會護住她,就像經年前,連祭台塌陷這種「天譴」都算在她頭上時仍寸步不讓地護著她一樣。
可是現在太子並沒有保護她。
華綾不知道能說什麼,走時只道:「希望表嫂心如目澄,不要遇人不淑。」
凝白抽了抽嘴角:……
華公子是聽不懂話里話外,縣主倒好,是什麼都敢說,也不怕她轉頭就告訴太子。
凝白心想,這大概就是君子之交的自信,不看交情,看品行。
長平縣主入宮的消息,有心人該知道的也就知道了,一時間俱是明里暗裡跟她打探太子妃的狀態,好從中再做點文章。
趙潛回來,也聽人說長平來拜見過,並沒有問凝白什麼,與凝白在流光溢彩的明瓦窗下玩連珠。
主要最近杜鵑沒心情陪凝白玩,口中說著是輸不起一文錢,實際上眉頭都要打起結,憂心極了。
凝白就找了太子來玩,只是玩了沒有幾把,她就後悔了,太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玩連珠居然也不在話下。
淨輸了,凝白從碧璽棋盒底下摸出一文錢來,不情不願給太子。
「再來!」與此同時,她偏不信邪。
趙潛這邊幾個銅板,看著凝白屢敗屢戰的鬥志昂揚勁兒,不聲不響地放著水。
結果很輕易就被發現了,她氣鼓鼓瞪他:「你幹嘛呀!有你這樣下棋的嘛!」
連珠五子一消,委實不算什么正經棋類,趙潛也沒反駁,噙著笑哄她:「輸給卿卿,我心甘情願。」
他懂不懂對弈呀?凝白不想理他的甜言蜜語,拿眼瞧他,掐著嗓子嬌滴滴說:「殿下千萬別這樣說,妾身可受不起,別人都已經說妾身是禍水了~」
趙潛失笑,「是長平提醒你?」
凝白這下又拈著帕子抹眼角,拭那不存在的淚,柔柔楚楚:「何必縣主提醒呢?人家早知曉了。」
她還想來點被迫訣別的悲情戲碼,但話到嘴邊,她微愣,想起他們已經被迫分離了許多年。
凝白放下帕子,認認真真看著趙潛,說:「就算他們說我是禍水,我也不會離開殿下的,我要永遠和殿下在一起。」
悲情悱惻的氛圍驟然堅定不移,不是她做戲的調調,趙潛容色微微斂起,眼底眉梢卻分外溫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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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郡試,京城也稍稍忙碌了些,暫沒有功夫管茶餘飯後的談資,待到下旬,各地結果也都呈了上來,郡試其實無關緊要,要緊的是京試,畢竟京試出來的人,直接留用,儀安公主府的那位「贅婿」,幾年內已經連升幾級,與他不相上下的還有幾個,假以時日,都是麻煩。
心裡想著,卻突然聽太子說起郡試之不足,從郡試說到京試,從考試內容說到考試種類,還說京試之後,可加廷試,總之,就是要革新的意思。
心中所想頓時拋到一邊,俱是瞳孔震動,他們沒理解錯太子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