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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恨極了似的看著糰子,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趙衡心中念了聲糟,他就知道皇兄愛而生恨,是一定會遷怒糰子的!
「皇兄!」他顧不得什麼,拔高聲音,「皇兄,太醫很快就到!」
他伸手去扯死死攥住搖床的手,只是突然間,那隻手鬆了力,陡然抽了回去。
糰子哭得不停,悽慘可憐,皇兄轉過頭,極度冷靜看著他,「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這種在瘋狂與理智邊緣遊走的模樣,趙衡只在自己父皇身上見過。
他也收回了手,仿佛什麼都沒做過一樣,只是也不敢再說一句話,生怕像觸怒父皇般,令皇兄徹底沒了平衡,失去理智。
他沒有話,皇兄又轉了回去,冷冷看著搖床中哭鬧不止、甚至揮舞著小手想要皇兄抱的糰子。
「可憐他命不好,親娘不想要。」猩紅鳳眸中噙著冷嘲。
趙衡聽得頭皮發緊,想說糰子是無辜的,步凝白是個狠心無情的娘,可、可皇兄不是——
他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皇兄便看也未再看一眼,霍然大步離去。
昭明殿中,一時嬰啼愈盛,不止不休。
因為要查證趙連城幹過的事,趙衡幾乎算得上是不眠不休,費心勞神的整整半個月,他又有司農寺春耕需要忙,因而,便也只能手忙腳亂哄睡了糰子,短短睡了會兒,便要去忙正事了。
走前,他實在放不下心,便特意囑咐了杜鵑,他記得杜鵑與步凝白關係好,步凝白是辜負皇兄,但卻沒辜負杜鵑,情誼尚在,私心上也總要多照拂兩分,再著重囑咐幾遍,糰子便也有人好生照看了。
復朝半月,太子一天都沒來上過朝,又趕上太后薨了,辦了國喪,舉朝政事也堆積,不單是東宮文淵閣。
但太子突然出現,文淵閣的老臣們還是感動得一塌糊塗,感激涕零,又說起當年太子年歲還小時讀書寫字有多聽話,連姿儀都要夸,說像根雪白的小竹子似的,一看就是謙和持禮的好太子。
說到這裡,不禁被還存理智的戳了戳。太子小時候是十分尊師重道乖巧有禮,一看就是賢德聖明溫雅君子的苗子,但自從先皇后薨逝後,太子是一日冷似一日,性情早已更改,就算他們再是老臣眼裡出明君,那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太子謙和溫雅啊。
於是就改口,誇起壓根沒見過的小皇孫,小皇孫是皇帝的第一個皇孫,又是東宮嫡出,太子長子,皇帝一定十分喜愛,甚至毫無證據誇起一定有其父當年模樣,一定是個乖孩子。
只是夸完,太子冷漠的臉色沒有絲毫波動,好像沒聽到般。
自從小皇孫降生後,東宮這些屬臣其實就沒怎麼見過太子,臘月事忙,又要祭祀,林林總總,正月停朝半月,太后國喪,太子也只出現過幾次,也都是往日容色沉凝的模樣。
照太后居然敢算計太子妃與小皇孫來說,他們面上不顯,其實心裡都清楚,太子是絕對不會為太后多有傷心的。
那麼太子彼時的容色沉凝,與此時的冰冷漠然,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他們就用他們滿腔的老臣慈心想,冊立太子妃後,太子有妻有子,算是成家了,那他必然是愈發沉穩下來,也愈發喜怒不形於色,是成長了。
一時間,不由得都欣慰起來,沉穩好啊,沉穩了,以後要做什麼,就不會像上次提出新政一樣那樣亂來,都不跟他們商量,直接就上陣了,那一日早朝,真是把他們憋得厲害,一點反對的聲音都不能給,還得咬著牙說「臣附議」。
說起新政,定的州試在三月份,眼下各州府早已準備起來,就是不清楚進度如何,而且還要因地制宜出考卷,接下來,也是可以預見的忙碌。
果不其然,太子沒有搭他們的話茬,抽出簡報,說起州試準備進度,而後又提出考卷,請他們多多出題。
他們心中老淚縱橫,太子果然是愈發英明神武,愈發沉穩了。
三月州試,算是滿朝矚目的大事,州試遴選出來的人員可以直接就職州府,委實寒門祖墳冒青煙,鯉魚躍龍門了。
於是一面緊鑼密鼓籌備,一面手段頻出破壞,東宮眾臣氣得吹鬍子瞪眼捋袖子罵人,只有太子,冷著臉把他們都叫回正題。
世族再是阻撓,州試也有條不紊進行了,恰在春獵前徹底結束,只是有三地鬧出了舞弊之事,影響甚大,學子求告無門,又有人在特意架鍋攪渾水,摺子傳回京城,儼然成了「暴.民」了。
於是春獵也獵不得了,皇帝說是身體欠安,誰不知道是為太子收拾爛攤子?
只是太子卻沒有領情,十分之堅決,稱知書達禮的學子絕不會做出此等沒有頭腦之事,非要徹查。
歷朝歷代,不都是風波平息過後再查?穩住局面才是最重要啊!
可硬是沒能拗過太子,太子自請出京查處,一時間都慌了心神,毋庸置疑這是弄死太子的好機會,可關鍵是也要弄得死啊?!
有徹查三地動亂的由頭,皇帝生怕太子離了京就出事,到了地方更要被群情激憤的學子撕碎,居然小題大做給了兵符!!
這要是敢撞上去,除了自尋死路,沒第二個可能了!!
不能弄死太子,那就是只能由著太子徹查,這還了得?!要是當真被太子查出來,他們也就比自尋死路結局好上那麼一丁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