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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呀。」
將近十年前的事,凝白提起來,還有些窘迫,說:「我當年初到江南,就趕上暴雨,誤打誤撞進了殿下的祠內,結果雨總是不停,我餓得肚子咕咕叫,又聞到你面前果子點心香……」
「我就……不好意思地吃了一點,裹腹,沒多吃!」她特意強調。
畢竟拿供品裹腹,委實有點過分……
趙潛眼角眉梢隱約地笑,「卿卿都吃了也無妨。」
「誰能吃那樣多呀……」凝白暗暗嘟囔。
身邊人忽然停住腳步,凝白抬起頭,看到六皇子牽著糰子在前面。
凝白沖糰子招手:「到娘親這裡來。」
糰子就跑過來了,到了凝白身前,凝白牽住他,說:「殿下快些跟上來。」
糰子被娘親牽著往前走,不住地回頭,看到爹爹與六叔在說什麼,他們的表情都很嚴肅。
「娘親,爹爹是不是要做什麼呀?」
凝白溫聲說:「是呀,爹爹快要走了。」
糰子好想記得爹爹走過一次,但又好像不記得,他不由得依緊了凝白,仰著頭問:「那爹爹要去哪裡?」
凝白低下眼,對上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臉上寫滿了緊張。
「是特別特別遠的地方。」
糰子有點惶然,緊張兮兮地問:「那、那爹爹能帶娘親和糰子一起去嗎?」
糰子是太子一手帶大的,也許從沒離開過太子身邊。
凝白平靜搖頭:「不可以,那裡太危險了,娘親與糰子過去,只會讓爹爹牽腸掛肚,成為爹爹的軟肋。」
糰子不走了,他又回頭,爹爹還在與六叔說話,神色冷靜極了,有條不紊。
「真的不可以嗎?」他可憐巴巴看著凝白。
凝白覺得這模樣與她不能說是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凝白甚至都開始回想,她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可憐巴巴看著師父。
「不可以。」凝白回答他。
糰子垂頭喪氣起來,十分沮喪,連爹爹過來了也沒察覺。
直到娘親喊他,他抬起頭,看到爹爹,張了張嘴巴,卻又癟了癟,最後可憐巴巴看著爹爹,說:「那爹爹快點回來呀。」
爹爹摸了摸糰子的頭,答應了,「很快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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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甚至都沒有再多耽擱什麼,天還沒亮,就整裝待發。
當初江南生祠中的泥塑,也是穿著鎧甲,可是凝白當時都沒有細看。
眼下,也沒有時候細看了。
細溜溜手指摸了摸他堅硬的胸膛,說:「殿下真是威風,待回來時要好好穿給我看。」
他攥住她的手。
凝白靜靜低垂著眼眸,一滴晶瑩的淚砸落他冰冷堅硬的鎧甲上。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低低柔聲:「別哭,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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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走後,宮中陷入了死寂,倒也有人來拜訪凝白。
是三皇子,三皇子不知從哪裡聽說她恢復了記憶,還是來問她冷袖雪的下落。
凝白只能如實說:「我不知道,她可能是被她的師兄召回去了。」
三皇子喃喃念了好幾遍「師兄」,愈來愈咬牙切齒。
凝白想解釋一下師兄不是那個師兄,但三皇子已經拂袖而去,看起來快被氣瘋了。
除此之外,還有長平縣主,與荔娘。
真神仙也好,假神仙也好,華綾都堅定了自己最開始的揣測,經過她家房頂的一定是凝白,成全兄嫂的也一定是凝白。
荔娘則很感激凝白,但凝白看起來真的宛若神女,令人不敢隨意接近。
然後下一刻,凝白問:「要不要玩連珠?」
凝白一對二,連連勝局,沒有籌碼,她收了棋子,正要再來一局,指尖忽然一頓。
「太子妃?」荔娘察覺到不對。
凝白慢慢說:「我可能……要生了。」
要生了???
兩個人嚇得立刻問凝白感覺怎麼樣,凝白卻搖搖頭,還反過來安慰她們,才喊了杜鵑。
杜鵑得知凝白要生了,慌得比華綾與荔娘還厲害,手忙腳亂卻又什麼都沒忘,讓人叫穩婆、備熱水,轉過頭看凝白,又慌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凝白如實說:「感覺還可以。」
看東宮仿佛很突然似的,華綾與荔娘心下都疑惑,難道竟是不足月不成?!
一時間都擔心起來,淑妃娘娘很快過來,華綾來迴繞著,忍不住問:「表嫂不足月可怎麼辦?」
倒不一定是不足月,凝白生糰子時也提前了那麼十天半個月。只是誰能就一口斷定如上次一樣不會出意外呢?
謝清鳶又想起凝白懷這胎時狀況百出,心裡發沉。
皇帝才把糰子帶過去玩了沒多久,就聽到說太子妃要生了,御輦也連忙往東宮趕,才剛趕到昭明殿前,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
謝清鳶終於放下心,華綾與荔娘卻是目瞪口呆,她們從未見過生產如此快的!!!
很快萍萍就抱著小小嬰孩出來,裹得很嚴實,只能掀開襁褓一角,糰子踮腳也看不到,簡直急壞了,萍萍才俯身,糰子的小手縮著,小心翼翼掀起一點點小被子,看到一個……軟乎乎的……小人兒?
皇帝眉開眼笑,「朕看像淵兒多一些。」
糰子看不出像爹爹,糰子也看不出像娘親,好像同糰子也沒哪裡像的,小人兒眼睛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