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
趙潛俊美臉上層層結冰,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步凝白負隅頑抗不肯同他說真話。
她本就是有氣性的人,有她自己的傲骨,不能為人攀折踐踏。已經被趙連城羞辱至此,說什麼也不會再剖開給人看了。
哪怕那個人是他。
趙潛冷靜至極,想到上一次。自歡藥查無結果後,他就讓萍萍進宮,偽裝成端茶遞水可以四處走動的小宮女探查消息。上一次萍萍無意中聽到凝白與杜鵑大逆不道的對話,便過來學給他聽。
她說沒有人能同他相提並論,她篤信他會保護她。
可是這一次,她只是自己默默挑燈,一聲也不吭。
作者有話說:
讓我們小趙來重新定義《冷靜》
第37章
暮色四合, 風雪交加,琉璃窗窗欞上漸漸堆起雪色。
窗內燈火通明,連枝燭台點滿燭火, 燭淚微淹。太子書桌上書冊整齊, 筆架上倒懸著各式各樣狼毫,筆洗整潔乾淨。空無一人。
反倒是另一邊的案桌前, 端端正正跪坐著一個美人。如瀑青絲逶迤滿背,隱約露出來一小片雪白柔嫩的後頸。
隱約聽見聲響, 她驀然回首, 太子正站在不遠處,鳳眸靜靜望她,不知站了多久。
唔……應該是一刻鐘。凝白不覺得自己的背影有什麼好看的, 但太子進來後腳步就停在了那裡, 應該有他喜歡的原因。
是的, 喜歡。凝白知道, 喜歡一個人就總是忍不住想盯著看, 太子也不能免俗。
她眉眼彎彎:「殿下!我準備好了!」
太子恍若無事, 舉步過來, 語氣淡淡:「已近戌時。」
凝白就很為難地攪起手指,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真誠,她討好地說:「因為白天要學做女紅嘛,殿下也知道,那針眼極小, 晚上做傷眼睛呀。」
為了讓自己的錯看起來小一些, 她又做出一副很體貼大度不計較的模樣來, 虛偽地說:「殿下不也在忙嘛?我只是等兩個時辰而已!沒關係的!」
若非等不到她, 他怎麼會去文淵閣料理那些政事到此刻?
趙潛不與她爭論, 只瞥她一眼,她立刻就老實了,試圖矇混過關:「已經不早了!殿下!我們快開始吧!」
她已經備好紙筆,只等太子了!
太子卻沒有到對面坐下,而是到沉香木書架前,準確找出一冊書,然後才過來。
這顯然是要拿來教她的,凝白就接過來,發現這冊書雖然書頁乾淨、沒有卷折,但隱隱泛黃,能看出有些年頭。
凝白就在心裡算了算,太子大她五歲,能用這冊書學寫字的時候,可能她還沒出生。
果然是老物件,凝白動作謹慎,輕拿輕放,輕輕翻開。
和她想的不太一樣,她以為會是什麼千字文三字經,翻開裡面卻是一頁一字,字被一筆一筆拆開來,下面寫著幾行小字。
太子道:「照著一筆一筆描,會寫了孤同你說它是什麼字。」
說完,他隨手抽出案桌側的一本書,看了起來。
凝白握著筆就開始全神貫注描起來,描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照著太子的字偷偷學果真是不行。這個字很眼熟,她自己學的時候,好像把橫和捺連一筆去了。難怪寫出來和太子的完全像是兩個字。
她正想著,突然聽到太子說:「筆拿錯了。」
凝白茫然抬頭,太子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書,看著她。她看看他,又看看握筆的手,再看看他。
很顯然,她是在無聲求知,等他糾正錯處。
「手向上抬,腕發力,不要向下按。」
凝白照著改,可是改了之後,她發現她的筆不聽使喚了,又飄又無法拿捏。
怎麼也擺不平它,她又看向趙潛。
水汪汪明眸焦急懇求,趙潛不語,起身到她身後,俯身握住她的手,只是一瞬間,柔若無骨的細膩溫軟幾乎熨化在他掌心。
兩人不約而同一滯。
凝白不知道太子教著教著怎麼突然就過來握她的手,她只知道太子寬大溫熱的手掌覆住她整隻手,乾燥薄繭壓在她骨節,麻意一瞬透骨,竄過她整條手臂,讓她一個戰慄。
「殿、殿下!」向來清脆的聲音染上三分窘迫羞意,足令人遐想連篇。
白皙耳垂鮮紅欲滴,薄紅染過她雪頸,沒入衣領里。
喉結微不可察滾動。趙潛知道他該鬆開手,可是不手把手一點點糾正,她何時才能學會正確握筆?
太子沒理,凝白真的有點受不了了,她剛想抽回手從他手下溜出去,太子另一隻手也覆上,一點點掰著她的手指擺放。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糾正個握筆姿勢,自己整個人相當於被太子圈在了懷裡。曾幾何時在太子面前被他高出一個腦袋的壓倒性的壓迫感捲土重來。
抬眼是太子鋒利分明的下頜,別眼是太子寬闊的肩膀,低眸是太子垂拂的衣袖。後背被完全的籠罩,他的氣息侵襲縈繞,昭示著無處可逃的存在。
凝白不知道太子教了多久,好像只是一眨眼,好像又過了很久,她感到太子鬆開了她的手,整個人遠離了她。她終於得以喘息。
頭垂得低低的,僵硬捏著筆,聽太子語氣平淡尋常,告訴她:「此謂之風。」
「古時假鳳為風,後人以風動蟲生,故化此形。故而裡面摘取旁出一筆,便是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