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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白已經很熟稔,年末政事繁瑣,太子這些天很忙碌,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只是今天等到午膳時候,太子依然沒回來。
凝白黛眉微蹙,難道皇帝留他用午膳嗎?可是如果留他用午膳,他會讓人回來告訴她的。
一點點的不對勁,凝白卻有些不安,過了半個時辰,她讓人去找太子。
兩刻鐘後,太子回話,說他一個時辰後回來。
凝白就等了一個時辰,她在太子書桌前練字,手下慢慢的,心極靜,熟稔於心的腳步聲出現時,她一瞬間就發覺了,把筆丟了回去。
趙潛知道她擔憂,攬著她坐下,沉聲說:「收到邊境急報,漠北突襲,情勢危急。」
其實剛剛入冬,漠北就不安分起來,總有些摩擦矛盾,直到八天前,突然襲擊了邊境。
北境離京城太遠,八百里加急今日才到,戰況不容樂觀。
凝白幾乎是下意識地問:「殿下要去嗎?」
趙潛容色肅斂,道:「剛剛商定由藺將軍接虎符,調幽州軍,即刻出發。」
幽州離邊境不算遠,但也不算近,是可以調遣援軍的存在。
凝白眉頭緊皺,她想到呼延灼,想到他的小姑姑。
她不知道會不會有這個因素在裡面,但還是跟太子說了:「呼延灼的小姑姑,曾與我師父有過一段情,但我師父辜負了那位公主,呼延灼對此懷恨在心,當初就想對我下殺手。」
這些是趙潛不知道的,但他道:「你師父的薄情不會是導致這場戰事的緣由。」
他親親她,「別多想。」
凝白確實多想了,如果是因為師父辜負了那位漠北公主,而呼延灼懷恨在心多年,所以才報復突襲,那邊境的百姓與兵將又何其無辜。
只是她聽了太子的話,也知道一個王庭的王子不可能輕易對外發動戰爭,所有的突然,都是早有預謀。
早在呼延灼來使時,就存了與中原不兩立的心思。
藺將軍暫還沒有到邊境,但京城這邊嚴陣以待,才知道呼延灼上個月篡了他長兄的位,緊接著就騷擾起邊境來,大大小小的爭端,直到突然來襲。
如今寒冬臘月,漠北只會更冷,他們到了冬天沒有糧草,無法安穩過冬,所以要從邊境百姓那裡搶。
邊境的摺子此時才送到京城,述說半個月來漠北躁動,恐怕不日會有爭端。
原本都高高興興籌備新年,這下都提心弔膽等著邊境的消息。
除夕夜,八百里加急叩開宮門,藺將軍慘勝,但遭呼延灼一箭穿膛,傷情危急。
主帥傷重,昏迷不醒,前鋒是藺二,藺二先前一直在神策軍練兵,而中原這次前的最後一次出兵是先帝時候打柔然,他沒有趕上。
換言之,他的實戰經驗十分匱乏。
雖然之前許多年藺二都練兵練得很好,但現在,仍無法阻止人心惶惶。
皇帝將趙潛留下,趙潛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要說什麼,「老將軍今年七十古稀,大元帥今年七十五。」
趙潛很冷靜:「鎮南將軍太遠,忠毅侯有腿傷,畏寒,雲麾將軍不能勝任。」
皇帝啞口無言。
趙潛又道:「待開春,就在州試的時候,辦武試。」
那也是開春後的事了,眼下難道真的讓太子去不成?
「我剿過江南水匪,赴過青州蜀州。」趙潛陳述事實。
皇帝還是不能同意,說:「太子妃快要生產,你當真要走?」
凝白這一胎該在二月初降生,今夜是除夕。
如果當真去,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
趙潛心中清楚,只是情勢如此,幽州那位將領治軍拿手,一操練就沒有章法,如若不然,可以直接將他也調去。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在藺將軍出發後,後軍由寧遠將軍壓陣,此刻該趕到了邊境,可以頂幾日。
「寧遠將軍師從前朝懷化大將軍,愛排兵布陣,只是漠北不同中原,他們游於草原,馬上打仗,生猛兇悍。」
皇帝此刻甚至恨自己愛舞文弄墨不愛舞刀弄槍,游於草原,馬上打仗,生猛兇悍,無一不在說著究竟此行究竟有多兇險。
當年江南水匪,就折了兩名將軍在上面。
皇帝想起謝清鳶總是掛在嘴邊的話,問道:「你同太子妃要如何說。」
趙潛垂下眼帘,冷靜說:「自然是如實說。」
他從殿後舉步出來,抬眸的一瞬間,腳步釘在原地。
都散了,只有凝白在殿中央,望著他。
連枝燈台遠遠在一邊,她的身影被拉得斜長,光影黯然,令她整個人有些看不太分明。
「殿下。」她輕輕喊他。
趙潛朝她走去,問:「糰子呢?」
凝白乖乖被他攬住肩牽住手,朝外走,說:「讓淑娘娘與六殿下先帶走了。」
而她留下等他。
握著他的手稍稍用力,邁過門檻,卻沒有鬆開,改為十指相扣。
她沒有等趙潛說什麼,就道:「殿下只做該做的。」
轉過頭看向他,外面宮燈懸掛,燈影照在她臉上,那雙眼睛瑰麗神秘,專注地看著他。
「我第一次見到殿下的時候,殿下挽弓而立,凜凜威殺,下面卻放著各色供奉,他們一點也不怕殿下。」
趙潛定定望著她,許久,他攬著她繼續向前走,低聲問:「卿卿那時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