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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替孤?」
「這就是我的事了呀。」凝白就當他同意了,傾身斟了半杯,亭亭而立執酒一笑,對那位金枝玉葉道,「殿下舊傷未愈,又不忍傷骨肉親情,特令我代飲,以盡此誼。」
人人皆知太子在泰山郡遇刺,方才他們也的確在私語。長平縣主看著太子身邊的美人一飲而盡,淺笑嫣然,只能咬牙不甘白陪一杯酒。
沒有長輩在,太子又冷淡,問也不主動問一句,眾家女郎只能有什麼來什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來得多了,竟隱隱有不服氣的苗頭,顧不上太子了。
場面如火如荼,凝白沉浸其中,眼也捨不得眨,當太子真好,她也想當太子!!
「殿下,您真的一個喜歡的也沒有嘛?」綠裙姑娘懷抱琵琶,娉娉裊裊一禮,她都想上前扶起來!
趙潛循著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去,淡淡道:「不過是琵琶,孤不會彈?」
凝白震驚回神,太子怎麼連琵琶也會彈??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嗎??
她由衷想豎大拇指贊一句不愧是您,眼角就瞥見方才的小宮女。
終於要來了!
為免出現上次的窘狀,凝白乾脆低低俯身,邊斟茶邊問:「殿下,我們晚膳吃什麼啊?」
怎麼除了睡就是吃,趙潛皺眉,「你心中還有什麼?」
「還有殿下啊。」全然的理所應當陡然急轉,「殿下小心!」
她猛然撲入趙潛懷中,利器穿透皮肉的聲音悶響趙潛耳畔。
作者有話說:
恭喜女鵝達成以己身相護成就!
第15章
足有一指長的鋼針裸露在凝白肩頭,鮮紅的血緩緩浸染開來,她痛得眉頭緊皺,水光在眼裡直打轉。
「殿下,好疼哇——」凝白本來想悽美楚楚地說點動人的鬼話,但她一張口,只有哭唧唧的這一句。
變故突然,女郎們花容失色,四散奔逃,唯有一小宮女滿臉殺意,直直朝他又射一發。
趙潛來不及想什麼,攬緊凝白翻身一滾,險險躲過後霍然將案桌踹飛出去,小宮女躲閃不及,被砸得猛吐一口烏血跌落在地,侍衛已經趕來,她狠狠往地上摔了個東西,炸響過後,白煙瀰漫,不見人蹤。
凝白肩頭的血跡越來越多,甚至有些觸目驚心,趙潛吩咐人去叫太醫後,緊皺著眉問她:「可有胸悶氣短?」
這麼多的血實在太詭異,除了中毒不做他想。
豈料凝白弱弱搖頭,含著兩汪淚哭唧唧又迷惘,「我熱。」
趙潛愕然,五臟六腑無論毒到了哪兒都有症狀,她怎麼會熱?
凝白感到身子又軟又沉,渾身使不上來一絲力,且是極熱極難受,崩潰哭出來後,她渾渾噩噩後悔不迭,早知道她說什麼也不會給太子擋這一劫了!
失血過多,她臉色愈見蒼白,偏偏兩頰泛起不正常的嫣紅,眉尖顰蹙,淚光閃閃,透著病美人的易碎嫵媚。
趙潛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晚了,她嚶嚶啼泣,柔曼雙臂沒有骨頭似的緊緊攀繞著他,如蘭似麝的溫熱吐息打在他下頜。
等太醫來診,什麼都遲了,趙潛當機立斷把凝白打橫抱起,令人解下馬車車輿,翻身上馬,策馬往東宮去。
清脆的馬蹄聲響徹長街,所過莫不驚惶跪拜,東宮中人聞得動靜,只見他們殿下抱著個半身是血的女郎勒馬急停,冷麵含霜大步凌厲,駭得連忙去請東宮掌事姑姑。
不消片刻,掌事姑姑之一梅憶趕到偏殿,就見太子同一女郎糾纏。雪白藕臂勾著他的脖頸攥著他的衣領,嬌啼聲聲,鶯泣媚骨,活色生香。太子非但沒有毫不留情甩開,反而眉頭緊鎖,怕傷著她一樣動作謹慎。
她心中震撼,只是下一瞬就注意到多得刺目的血色,當即凜然:「殿下,賞花宴出了意外?」
趙潛自顧不暇,長話短說:「孤沒事,再請幾個太醫來,要帶上見效快的補血藥品,今日賞花宴一應人等立即扣下。」
梅憶放下心,只是看著眼前的一切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領命而去。
不斷有血湧出來,斑駁濺染在她雪白臉側頸側,淒艷至極,偏偏頹媚溺歡,整個人宛若層層漫捲開至荼靡的繁花,好像就要這樣流光身上所有的血一樣,抵死纏綿,剎那凋謝。
趙潛此生從未見過這樣詭異的毒,也從未見過這樣驚心的一幕,心下止不住發沉。
太醫來得很快,見到床上如同在血中洗過的人也是驚得魂飛天外,只是艱難搭了脈後,他的表情呆滯住。
對上太子迫人至極的目光,他看向同僚,示意再診。
四個太醫診完,是如出一轍的呆滯,趙潛厲聲喝道:「究竟如何!」
他們駭得撲通一聲跪下,最初搭脈的那個顫顫道:「殿下,微臣學藝不精,只診出了女郎似中歡藥!」
血流成那個樣子,顯然不止是中了歡藥,但就脈象而論,雜亂狂跳,竟只剩了歡藥能診出來。
診不出來也別無他法,趙潛只能讓人先解歡藥藥性。然而就在煎藥時,那流不盡的血似乎漸漸停了,並逐漸變為了烏紫色。
凝白醒來時,頭暈目眩,嗓子灼痛,虛弱到了極點。
有個聲音在說「她醒了」,而後遠去。
凝白絕望,別走哇……她想喝口水……
昏昏沉沉好像很久,她又聽到太子在叫她,費力掀開眼皮,面前居然果真是太子,她一時受寵若驚,喃喃喚:「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