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糰子撒了嬌,卻聽爹爹溫聲說:「今日是糰子周歲,先給糰子過周歲,待過一會兒,再去外面玩?」
糰子就想了想,懂肯定是沒懂的,只聽懂了現在不能出去,他就有點鬧脾氣了,窩在他爹爹懷裡,等著哄。
趙衡一進來,就看到皇兄在耐心哄糰子,委屈巴巴被哄好了,就不鬧脾氣了,又眼巴巴軟軟糯糯說:「爹爹、酪酪……」
這個倒是可以,再不答應,趙潛都覺得自己太殘忍。
糰子就在太子懷裡吃酥酪,皇帝看著,又覺得很痛心,小皇孫周歲宴,理應大擺宴席,熱熱鬧鬧,想不來捧場都不行,可偏偏太子不同意……
看看現在,多冷清啊……
若是謝清鳶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會嗤之以鼻。淵兒所求不過一個小家,現在已是不得圓滿,還擺什麼宴席。
宴過之後,糰子抓周,皇帝倒是滿意了,看看滿地毯的排場,這還差不多。
厚厚柔軟的羊毛毯上鋪著數百種物件,太子將糰子放到了另一頭,哄他:「糰子喜歡什麼,便拿起來,到爹爹面前。」
抓周這事,小孩子剛剛周歲,自來都是新奇的,抓了這個丟那個,放在尋常人家,也算一樁溫馨之事,連趙連城,都屏息緊張地看著,想看小娃娃會抓什麼。
可誰知,糰子很快就蹲下來,拿了個……狼毫?
他拿起來,看了看,然後眼睛笑成了月牙,沒有猶豫就去找他爹爹,有一點點得意,要爹爹夸呢。
皇帝樂得合不攏嘴:「狼毫好,狼毫好!」
趙潛由著糰子撲到懷裡,看看他手中的狼毫,算得上是上乘之物,在皇室,也算貴重了。
於是莫名的,他覺得……這支狼毫的寓意,好像不在文賦上……
只是在不在的,都不要緊,抓周麼,討個彩頭罷了。
便讓人請皇帝與趙連城回去,抱著糰子,兌現之前商定好的承諾,帶他去看雪了。
糰子抓周時,明明什麼也沒亂撿,可是過後,卻喜歡上了這裡找找那裡找找,於是杜鵑與萍萍,常常跟在搖搖晃晃的糰子身後緊緊看著,生怕一個沒注意,他就磕到了什麼拐角,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糰子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找出來喜歡的東西,就要去拿給他爹爹看,什麼紅紅的瑪瑙珠子啦,不知嵌在哪裡的小金珠啦,他爹爹一邊拿著摺子,一邊還要伸手接過來自他的慷慨饋贈,說一句「謝謝糰子」,那場面,誰見都忍不住想笑。
總之東宮的庫房,儼然成了糰子的玩樂之所,樂此不疲。
年尾祭禮結束,趙潛回來,糰子不在,他就知道,一定是又在庫房「尋寶」了。
其實寒冬臘月的,趙潛十分擔心糰子染風寒,可是糰子好像體質很好,出生至今,好像什麼病都沒生過。
若要究下去,只有一個緣由。
趙潛便只吩咐杜鵑她們一定要將糰子照看好。
讓人去庫房將糰子帶回來,一邊換下繁重的祭祀禮服,還沒換好,就聽見噠噠噠的腳步聲,「爹爹!爹爹!」
看樣子,是又尋到好東西了。
趙潛失笑,將外袍斂好,轉身看去,糰子的小短腿兒看著不穩當,衝過來倒是快,噠噠噠就到了他面前,捧著手中的東西獻寶一樣給他看。
傻糰子,還不知道東宮的所有東西,都是他爹爹的。
趙潛低眸,是個……手繩?
他微愣,這樣東西,他為何沒有見過?
「是在庫房找到的?」
萍萍點點頭。
糰子可高興驕傲了,奶聲奶氣,「爹爹!喜歡!」
趙潛哭笑不得,只是個手繩,怎麼就這樣喜歡了?
他便也如常接過來,溫聲道:「好,糰子喜歡,送給爹爹,爹爹也喜歡。」
這手繩是普通的青色,只是線不普通,是上好的絲線,不知吃了多久的灰,依舊熠熠生輝。
趙潛看了看,編得很是精緻,結扣也十分漂亮,中央嵌著質地上好的白玉珠,兩根細穗上也墜著小兩圈兒的白玉珠。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想起來何時有的這個小東西,但糰子喜歡,也就不重要了。
「爹爹,戴!」
喜歡成這樣?趙潛含笑戴上,這手繩大小卻也合適,正要捏捏糰子的小臉,說「爹爹戴上了」,杜鵑恰進來,一眼便看到太子手腕上那個似曾相識的手繩,腿一軟,陡然跪下了。
杜鵑慌張失措的模樣太反常,甚至,她都沒有想起來要求恕罪。
趙潛心中漸漸有了不好的預感,他讓人把糰子帶出去再玩會兒,沉聲,「說。」
杜鵑簌簌發抖,什麼都不敢說,可、可……
「那、那個手繩,是、是……」
她終究是沒膽子說出來,重重叩首,不敢起來。
即使什麼都沒有說,趙潛也已經知道了這個手繩是什麼。
他面無表情,緩緩把它取下,「說。」
杜鵑伏跪在地,聲音直顫:「殿下、殿下去江南時,她與我學打扣子,聽我說到『平安扣』,便學了,事後、事後不知放到了哪裡。」
平安扣。
江南洪災。
小心,珍重。
他緩緩低眸,心中抑制不住地荒謬可笑,她這是怎麼?做戲做得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下去。」
杜鵑甚至差點起不來,踉踉蹌蹌退出了昭明殿。